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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早晨。朱林小兰带着微微的宿醉慢慢慵慵地醒来,睁开眼睛在枕边没有看到尤益扬。看看墙上的壁挂数字夜视电子钟,时间已经不早了,也该起床了。
真空裹上尤益扬为她准备好叠放在枕边的法兰绒海蓝色萌兔宝宝图案睡袍。兔子是她的生肖属相。所以,她的好些衣物上都是印有萌兔宝宝图案的。她出了卧室,看见尤益扬已经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早餐了。她偷偷地猫一般地潜行到他的后面,从背后一把将他环腰抱住。虽然是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但是,因为手上有油腻粘物,他并没有转过身来回抱她,而是保持着姿势不动,很享受地任她抱着,嘴里关切地问道:“傻丫头,都没有什么事了吧?”他问的是她有没有宿醉未醒的那种不舒服感觉。她告诉他还行,都没有什么事了,感觉好像还蛮好的。他略略带着点取笑说:“那以后,你还要不要像昨天晚上那样的跟我来什么将进酒杯莫停呢?”
她便想起来又如昨天晚上那样地担心起自己醉了的样子是不是很有些失态可笑,甚至自此毁了她的大好形象了。他回答她的基本上还是昨天晚上就已经说过的那一套说词。这些说词,她听着依稀还有些耳熟,便忍不住笑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我跟你说句老实话吧,现在此刻想起来,昨天晚上醉了的那种感觉,其实还是蛮有意思蛮有味道的,感觉好像是过了一把瘾,又感觉好像也不枉醉了这么一回,又还感觉即便是做女人,也是不仿偶尔醉上这么一回的。这个酒哪,怪不得有那么多人都喜好喝,还不少有人非得喝得个晕晕乎乎歪歪斜斜的才高兴。”她又说,这次驰援B市回来,她往后就少不得时不时的要跟他尽情尽兴地来上这么一回了。心里面好像有某个地方被什么毒刺忽然给狠狠地蜇了一下般的,不觉很是有几分难受,咬着嘴唇静了静,他才缓过来说:“那好呀,那就这样一言为定了。”
她笑着问他,她这样赶着早起来就在厨房准备早餐了,是不是害怕她又来厨房里跟他抢勺子呢?其实,他这下子倒是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上来,但是,他却说:“那不是的!你看我都捯饬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你应该不会又还要来横插一手,将我撵走吧?”她很是有几分险恶地笑道:“算你猜对了,我正好就是有这个意思,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一下,这往后呀,我们家该谁下厨房谁不下厨房,都得由我朱林小兰说了才能算数。”这个比昨天晚上说的好像还强硬和苛刻。这时候,他才从她的搂抱里挣脱出来,转过身来,好不恐惧地求告说他答应她了,待她回来,就如她所说的,该谁下厨房谁不下厨房都得由她朱林小兰说了才算数,不过,今天早晨他还是得恳请她克制克制一下让了他,他都已经做得这样半头不尾的了,就让他有始有终一以贯之了,“还有,我也是想好好地做了这顿给你饯个行,你怎么忍心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呢?”
他话未落音,她便不禁笑喷了,说:“我也就是吓你一吓,逗着你玩的。你都捯饬成这样了我还来接手,那就何止只是来跟你抢勺子的,简直就是峨眉山下来摘桃子,来强抢你的功劳据为己有的了,我朱林小兰还不至于那么的无耻之尤吧?”他让她别嘚瑟了,说等不得多久就可以开吃了,叫她赶紧的去冲个澡,水温可以稍稍地调得高一些,“喝高了酒早晨起来以后冲个热水澡,就肯定会舒服得多了。”又还婆婆妈妈地嘱咐她,冲澡以后记着赶紧就把衣服给换上了,别着了凉弄得感冒了。她不以为然地说:“空调都开得这么大了,一点也不觉得冷嘛。”接着,冷不防的,她竟然又补了一句,“干脆弄得感冒了倒也还好一些,那我可就有了理由推托掉,不用去往B市驰援,也就可以安然自在地留在家里而不至于问心有愧了。”
实在是太语出惊人了。一时之间,他都听得目瞪口呆了,完全不知道要如何置评才好。她倒什么事也没有,呲牙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又吊里郎当地说:“你别这样好像是活见了鬼一样的好不好?好像我说这个话是多有心似的。我也就只是跟你随便说着好玩一下,不行吗?”说罢,便丢下他出了厨房,飘然地往卫生间扬长而去。留下他独自一个人在厨房里好大一阵的凌乱。冲澡之前,她还解了个大手。她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在餐桌上妥妥的摆好等她了。冲了澡,她也并没有就去把衣服换了,仍然还是真空裹着那件睡袍晃来晃去的。他也奈何不得她,却也没有说她什么了,好像是懒得说她什么了,不过,他还是用好像是嫌弃得不得了的眼神斜了她一眼。
四个样色。三个盘子一个碗。一盘是芦笋烩凤脯,取其名一路顺风。一盘是生菜叶上摆两片韭菜煎鸡蛋饼,取其名生机盎然。一盘是一切两半又合拢在一块的大圆馒头配西兰花生西红柿切片,取其名花好月圆。碗里是当归炖涮羊肉加苹果丁,取其名平安归来。都是以前未曾做过的全新的样色,是他尤益扬今天早晨才现整出来的灵感创意,并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给它们命的名号,应该还没有哪本菜谱上写着的吧?要说复杂,好像也并没有多复杂,但是,要说简单,却应该无论如何也决然简单不了。当他像一个称职的讲解员那样津津乐道地把名号一一报与她,尚未报完,朱林小兰的双眼里好像就已经都开始有了模糊的泪光在眼眶里隐隐地闪烁,说话的声音便也都微微的有着那么一点点哽咽了,她说:“你个傻瓜蛋,能不能不要这样太用心了,老是这样把人家弄得感动得都不知道要如何才是个好。”
说到真情真爱的极致,就应该只有这种在极致地用心为对方自然而然地做着某些或许你还觉得并不如何了不起的事情的时候,才最是可能具有不可置疑的说服力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她朱林小兰便足够可以算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女子了。又能有多少女子能够像她朱林小兰一样被如此极致地用心相待?恐怕决然不会是个多数。
他们还喝了一点红酒。是朱林小兰执意要喝点酒。尤益扬还有点踌躇,早晨就喝酒是不是有点失度了呢?加之昨天她晚上又是有些喝高了的。她说她好像知道有这么个说法,如果头天晚上酒喝得高了,翌日早晨再接着喝一点,是有醒解宿醉的功效的。她知道的倒也蛮多的。这个说法他尤益扬好像也是知道的。便接受了她的提议。他说:“好吧,那就来点红酒。”便去取了红酒和高脚杯过来。酒倒上了,她还嫌他给倒少了,说他太小气了,要求再加一点。他不肯给加了,放下酒瓶,笑着说他这不是他小气小不气的问题,他以前好像早就跟她说过的,倒红酒,一般都只给倒少于三分之一杯什么么的。她好像一点也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跟她这样说过了,问他:“你真的是有跟我这样说过的吗?”他反问她道:“我难道没有跟你这样说过吗?”
一共倒了两次酒。第一杯喝掉后,也是朱林小兰执意还要再干一杯。她那里仿佛又是大有要将进酒杯莫停的气势了。无奈之下,在她斩钉截铁地做下了最多两杯便打住的保证之后,尤益扬才同意陪她再干一杯,掌瓶将酒再次倒上。看来,两杯红酒对她来说好像也还是略微有一点点过了。第二杯尚未喝到一半的时候,她的脸上便又已经开始显现出一片红晕了。只是这红晕,最终也远远的比不得昨天晚上那般的鲜艳灿烂。两个人举杯相碰,仰起脖子将余下的酒一饮而尽之后,尤益扬的杯子都放在桌子上好一阵了,她的杯子却还在手里端着舍不得放下来。她朝他眨巴眨巴着眼睛妩媚地笑。他立刻便十分警惕地提醒她,莫要痴心妄想再打的什么鬼主意了,既然都已经做下了保证,那就得严格遵守,不可出尔反尔。她却嗤笑道:“你用得着这样紧张吗?我有说我还要喝了?无趣。”
他欲言又止。他要说的是什么呢?他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了。
如果今天早晨他听由她像昨天晚上那样再来一次将进酒杯莫停,喝到第几杯她便又将醉成昨天晚上的那个模样呢?如果他陪她一起疯,这瓶一斤半装的红酒她会不会刹不住车与他一起尽着性情喝个底儿朝天呢?这个可能性绝对是很大的。虽然是红酒,虽然是酒精度没有白酒那么的高,却也并不是如何的低,好像也比白酒比较好下喉,但是说到醉起人来,也绝对是一点也不会含糊的,何况数量上比昨天晚上的要多了半斤。如果真的喝了个底儿朝天,估计只会比昨天晚上还更要醉得一塌糊涂吧?如果真的是醉得一塌糊涂了,她可能又会像昨天晚上那样的各种折腾一番,然后就是呼呼大睡,比昨天晚上还要雷也打不醒她,那么,集合动身的时刻恐怕就会在睡梦中被她堪堪地错过了。
就算她熬得住不睡觉,强自赶去集合了,见她都醉已经得个一塌糊涂了,人家多半也断然会让她回家好好的醒酒,而不会还让她同行而去了吧?只想喝呀喝呀,只想一杯还要接着一杯,这些问题她朱林小兰可曾思量过了?会不会正是因为心底里有过这样的思量了,她才这样有意无意只想喝呀喝呀,只想一杯还要接着一杯呢?或许这个他是有点以他的小人之心度她的君子之腹了,但是,好像也不能完全保证她就一点也没有这样去思量过的吧?她刚才那时候不是还明明白白白地说了感冒了倒也好了那什么的话了么?他这样想着,就好像不免有了一些动摇。他是不是应该由着她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最好喝得醉得个一塌糊涂天昏地暗。凌乱。比刚才那时候听她说感冒了倒也好了那什么的还要凌乱。
动摇归动摇,他到底也没有再给她续杯添酒了。
她又要收拾餐桌残局。这回他就无论如何也坚决不允许了。他叫她行行好别让他胆战心惊了。他问她,昨天晚上打烂盘子的事都已经忘记了么?他又拉又扶地把她送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你这不是又是喝了酒么?喝了酒,那就不是你能干得了的活。昨天晚上还好了,只打烂了盘子没有伤着手,我怕你今天早晨可能就没有那么的幸运了。你自己不知道心痛,我却不能不知道心痛。”其实,他心里也是清楚的,她的脸上虽然已经显现了红晕,但是,仅仅喝了这么一点红酒,便说她是怎么怎么的醉了,却也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他好像是有些过于的举轻若重了。因为昨天晚上她毕竟是打烂过一个盘子,到底有些心虚,虽然说是有些不太服气,却也还是做罢依了他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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