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往事(二)

作者: 夏日清荷2023 | 来源:发表于2023-08-07 16:01 被阅读0次

    声名:本人原创,文责自负

    (二)少时不更事,最爱问娘亲

    被文国刺了一剪刀后,我很少再下山岗玩。

    爹让我和弟弟空闲学英语字母:A、B、C……,中午午睡。我睡不着,听着蝉在树上高喊:”热、热……“

    一个人偷偷从家里溜出来,来到小叽头的一棵老树下。中午时分,阳光热烈,门前稻田金黄的稻子沉甸甸垂下来,有一部分已经收割。打稻的稻床上横七竖八地立着一堆稻草。正想去稻床旁的稻田里去网泥鳅,远远看到草垛下,有两个人躲在草垛里抱在一起,那个粉红的发夹特别显眼,是文国姐姐文芳。另外一个穿着蓝褂子的男孩,没看到正脸……风吹过草垛,草垛发出原始的颤音。

    想到文国的锈剪刀,我缩了回去。

    光着脚踩着发烫的石头地,蹑手蹑脚地来到小叽头的一棵栗树上从裂开的树身上掏金龟子;幼年的浑身通黄褐色,爬起来慢吞吞的;一手下去,一抓一大把。一到成年,金龟子翅膀发绿,闪着碧光,妖艳妩媚,到处乱飞,烈日炎炎之下,叮在酱钵边,偷吃娘晒的黄豆酱。我要把它们的背上甲壳缝隙间软肋部分插上小棍,让他们振翅欲飞,却始终飞不出我的视线。

    我捕不了蝉,如果捉了蝉,我在它们的脚上系上细线,用手指按住蝉的腹部,蝉会鸣叫而且会展开透明的翅膀向远处飞翔,但是由于细线的羁绊,它们也飞不了多远。但是我是捉不了蝉的,我只能用小个头的金龟子代替。

    乡下田园,对于一个长着探索眼睛的孩子,有多少乐趣!

    到后山的古墓上捉蝴蝶,那些彩色的蝴蝶在虬枝杂草中飞舞停歇;或者和弟弟一起去村里的湾沟河里去捕虾捡小河蚌;中午小河蚌在沙滩上透气,它们一步一挪地拱向沙滩,松软的浅水沙滩上便鼓起一个个小河蚌的轮廓。用脚一踢,一个长扁的小河蚌就露出水面。水是那么凉,那份清凉从脚底一直凉到心里。

    湾沟河靠山,山上开了梯田,傍晚的时候,娘挑水上去浇山芋苗苗。对面的砖窑厂是掏空了一座山修建而成的。山上用白色石灰描了几个大字:“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那些笔画是开山凿壁书写,是一个民族时代的墓志铭。

    山的另一侧背风处,坟头堆得又尖又高,坟地一座挨一座。常年在山上放牛的小果说:“回族坟。“人死后不睡棺材,用白布裹着坐在那里下土。”隔壁云奶奶曾见过回人的葬礼,绘声绘色描述回人的风俗。

    那么回族人,死前一定不会砌坟郭的。我想。

    有一天去山下挖黄土,土里滚出一些粗陶碗,陶杯,铜钱,还有一堆厚厚的青砖。

    我问娘,她说,古人在要咽气之前,要修一个小城郭,里面放了干粮,有水,有杯,吃完了干粮,那人也就咽气了埋进了郭里。

    怎样知道人要死了呢,娘说,古人有尾巴的,尾巴焦了,人就要送进郭了。那吃完干粮还没咽气呢?那不是饿死在里面吗?娘说“去,问什么都挖根!”

    爹在摘屋后油桐树上的油桐果,剥开,不一会儿就剥了一蓝子。他花白的头发在阳光照耀下,闪着银色的光芒。油桐籽换桐油,用来涂木器,防止腐烂。他白净的手,戴着手套干活,与村里那些手上结满老茧的农民相比显得格格不入。他们称他为见面称他:”先生“,先生满脸笑容地回应。这样的对话仅限于招呼,打招呼的人走后,留下一个陌生的背影。

    那种陌生,我深入骨髓。这一声”先生“换来的不全是尊重,还有种种微妙的人性展示。春节前,父亲磨墨,低头挥笔为各家各户送来的红纸写春联。我的任务是牵着红纸,爹好书写。春联写好后,挨家挨户送。

    我有许多疑问,象春天的青草发芽生长,我想知道得更多,但父亲不说。我只能问母亲。但母亲知道的不多,她所知道的也别人告诉她的。

    比如,别人家清明祭坟,会插上纸剪的标志,而我们这个姓却不用,娘说,我们是飞娥帝的后代,皇帝赐免标志。

    那为什么?传下来的呗!我想起那个祖先的功绩,应是皇帝身边的人吧!那是什么样的人呢?

    日子一天天过,脱下棉袄了,门前的月季开了,栀子花香了,菊花黄了,腊梅吐蕊了。我知道,一年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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