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往事

1.我印象中的奶奶

我如果是一个作家，那么我可以把这段家族往事写成小说，但是我还不会写小说，只能写成这样的。

我写这个家族往事的最初动机是基于我的奶奶，就单单是我奶奶一生的故事，我确信也能单独成为一个作家的小说题材。我的奶奶九十六岁了，她来到这个世上快一个世纪。

年轻人要是夜晚把灯开得通屋亮，年长的人总要招呼一下晚辈把灯关少一点，别太浪费！而我奶奶对此却不以为然，她说：幽火点愁人！（幽，这里指暗的意思）。

奶奶喜欢把屋子里的灯火开得亮堂！

有时家里菜肴丰盛了点，桌面有鱼有虾。作为一个年长的人或许也会来上这么一句：

“你们现在太幸福，有这么多好吃的。我们那时⋯⋯”

而我奶奶对此也不以为然：

“这些，奶奶早就吃过了。”

奶奶这话已搁在二十几年前，我才十来岁的时候就讲的。二十几年前物质有多稀缺，奶奶竟也如此不以为然？

没错，她就是陆丰石寨大地主的女儿。

奶奶出生大安石寨一户大地主之家，奶奶的父亲娶有两房夫人，奶奶则为大母所生。大母生有二男二女，奶奶排行第二，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两个弟弟。

细母则生有两个弟弟。而在奶奶口中，她父亲娶细母的原由是娶来帮忙管理雇农的。十来岁时奶奶常跟着细母去给地头的雇农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