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昏黄的小夜灯照着这宁静而狭小的空间里,手中的钩针飞快地编织,林芳的眼布满血丝,心里却是一阵阵彷徨,左胸口的那个位置仿佛有双手在那里折纸,心被折叠卷曲碾压,无法逃脱。
她很困,却无法入眠,手中机械式的运动让她稍得安宁,麋鹿,那森林中的奇兽在她手中已慢慢显出身形。对于钩织,她似乎有某种天赋,她可以随心所欲编织任何她想要的,从用品到玩偶,她都能驾驭得很好。可是,现实却是反面教材,无论她如何努力,想要的生活总如星河般遥远。
林芳抬头看了下周围,租来的小屋内满满当当,衣服玩具四下散落,书本碗勺堆叠在床头柜上,大床旁边还并排着婴儿床,全屋恐怕只有她现在坐的地方还有点空地,用来打开衣柜的门。儿子在小床上睡得很沉,他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她却无法给他一个安稳的家,想到这她眉头皱紧一下,手中刺刺的痛却让她感觉漩涡中似乎可以落脚。
明日,她想去寺中求签,离或不离,这两种想法在她心里徘徊许久,不安与绝望,绕之不去,所以,她想命运的难题丢给命运去解决吧!今晚,原本要早早休息,可是她偏偏无法入睡,辗转之后只好起来钩织这只钩了一半的麋鹿。
前几日,他来了,又走了,如客人一般。开始的时候,他和她都小心翼翼,想要维护好这少有的相聚时光,带着快乐的面具,他们还可以像家人一样,温馨平和。可是到他要走的时候,他们还是吵起来,回不回,怎么回,去不去,如何去,反反复复,争吵不休。临出门的时候,他对她吼到:“我已经在努力了,你还想要怎样?”然后甩门而出,全然不顾她的妈妈尴尬地站在客厅里。
他回到他的城市,然后音讯全无,只剩她和孩子在千里外的另一个城市。
林芳动了动苦涩的嘴唇,放下手中的麋鹿,挪到床边,她看着儿子,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眼泪就滴下来了,滚烫滚烫的,她赶紧抹去滴落在儿子脸上的泪水。
那时候,刚生完孩子的时候回黄予的家坐月子,她就该料到今日的局面。那时候,她守着孩子,她婆婆照顾她,可是她婆婆晚上要出去跳广场舞,所以六点煮好晚餐,吃完后一直到第二天十点才有早餐吃。夜里她饿,她啃面包,结果她的丈夫冷冷丢过来一句,“你怎么能吃面包,宝宝一点营养都没有”,然后翻过身就睡了。
她想她一定是太好了,所以过得如此艰难。她和黄予是高中时候的同学,大学四年异地恋。毕业后,由于黄予读的是军校,被定向安排到东部的一个沿海城市,而她则去了南方一个沿海城市。到结婚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呆在一起。
意外怀上宝宝后,她突然发现他们需要在一起,需要一个像样子的家。他过来,或者她过去。很多种的努力都不成功之后,失望开始弥漫。特别是那一次,她本可以过去的,有个招聘很适合她,可是要求本地户口。在迁户口的时候,黄予磨磨蹭蹭到最后一天,却因一些意外没当天办理好,便错过了报名的时候。那件事,像根隐刺,时不时提醒着她,他是不是不在意她要不要过去,或者根本就不愿意她过去。
现在的她,自己赚钱养孩子,雇自己妈妈帮忙带孩子,她的生活里仿佛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若有,也只是那份纠结和不安的源头。
忽然,她拿过手机,在屏幕上录了几个字“离婚吧”,然后点击发送。
孩子,对不起,切断的爱里面都有太多的无奈。
窗外,晨曦开始显露,想到今日要去问佛,林芳无奈地笑了笑。
她困了,握着新钩好的麋鹿,她沉入了梦乡。梦里她看见,那一只麋鹿在路的前方等她,她追了上去,它带着她走向迷雾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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