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想去死吗？

在中国，但凡讲现实的电影，其生存的土壤贫瘠的如同阿拉善荒漠。偶尔涌现出一些生机，却也抵挡不住狂风虐雨。

以至于，落得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当艺术一旦被审核，作品本身所包含的隐晦映射，只得委身某个角落，或者改头换面。

这很悲哀，也很现实。

从始至终，底层小人物的故事就不断被搬上荧屏，即便是票房惨淡，亦或是导演被封杀，作品被禁播。但贾樟柯，到李杨，再者田壮壮等一大批导演，还在努力真实揭露底层现实的问题。从他们身上，我似乎嗅到一种属于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担当和脊梁。

而张涛导演，也属其中。当他的镜头对准“农村老人”这一话题时，荒诞古怪与悲哀至极，从一个个镜头中透出来，像极了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文明”的脸上。

今天要说的这部电影，就是张涛导演的《喜丧》。

《喜丧》 张涛/导演

这部作品直面一个沉重的话题——农村老人自杀成潮。

曾在本公众号第一期推文中，引用王小波先生的话，他是这样说的：

我知道在中国，农村的人把生儿育女看作是一生的主题。把儿女养大，自己就死掉，给他们空出地方。

而张涛用他的镜头语言，诠释了这样一种宿命般的恶循环。在介绍电影之前先引用导演自己的话，来解释一下“喜丧”的立意

喜丧之意，力图在虚浮的表象下去挖掘并寻找实质的聚焦。葬礼的喧嚣恰如梦境般的恍惚，而梦魇般的无序杂乱又正像现实际遇的迷乱。

电影由一场葬礼开始，简陋的戏台上低俗妖艳的舞蹈配以劲爆的歌声，像是对台下黑白遗像的羞耻和嘲笑。刺耳的唢呐，像是告别的欢呼。我不知道葬礼跳舞这种习俗是从何而来，来之缘由又是为何。只觉得，恶心至极。

这种情节和故事，我想，现今在某些地方还在上演着。

中国最传统的生育观念，养儿防老，天伦之乐。而现在被代替的，却是空巢满地。电影主人公是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儿女满堂。由于一次生病，引起儿女担心。

但儿女们无暇顾及，所以商议出一个解决方法，送去养老院。但城里太贵，所以送到家附近的敬老院。敬老院床位紧张，需要腾出床位，才能入住，所以老人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敬老院住满了老人，本该是一件平常的事。仔细想想，才发现还有那么多老人倾尽一生，却无“家”可归。有一个要住进去，就注定要有一个死去。

娘，你想去死吗？

在等待入住敬老院的日子里，老人辗转几个儿女的家，便有了故事的一切。

二儿子家，典型的农民家庭。老人的孙子出去打工，只留下待哺的孩子、孙媳妇和年迈的二媳妇。当当孙媳妇提出要去打工的时候。二媳妇还要照顾老人，还要操持家务，还要准备盖新房。已焦头烂额，哪管得上再照顾小孙子。为此，二儿媳把孙媳妇说了一顿。听出话外音的老人默默收拾行装。准备搬到三儿子家。

娘，你想去死吗？ 这确实是多数农村家庭的缩影。

在到了城里的三儿子家，儿媳妇对老人百般嫌弃，将老人的行李扔进仓库。所有吃饭用具全部分开，饭碗随便一涮便放在一边。老人用的毛巾用夹子夹着扔进屋里，还在沙发发上铺了一块白布。专供老人坐。

画面至此，出现了全片唯一的温暖一幕

三儿子的女儿给奶奶洗头。孙女告诉她很想去外面打工，但是父母不同意，老人和孙女聊天提出多去外面看看。孙女听了老人的话，离家出走。三媳妇把责任归咎于老人，大发脾气，让老人跪倒在地。

娘，你想去死吗？

老人再次离开，到了二女儿家。

二女儿家里开着一个很小的杂货铺，兼在外摊煎饼。勉强度日。

某天二女婿丢了块钱，便怀疑是老人拿的。老人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承认了。后来，老人突发中风，得了笑病，时常无法控制自己，嘿嘿发笑、

而此时，在外开车运货的外孙因车祸去世。一家人陷入绝望之中。这时候的老人，成了一种负担。才有了本片最绝望的发问

娘，你想去死吗？

本剧最绝望台词

至此，我想所谓的亲情、养育之恩，在现实面前，被粉碎的如同灰尘。

不得不说，当生活陷入这般绝望，是个人，都会崩溃。

老人再次被送回二儿子家。而大儿子，只有寄来的两千块钱还能证明他活着。

兜兜转转，像一个圈，又回到了原点。老人得了笑病，没钱医治，经常半夜发笑，十分瘆人。所以老人的住处，由家门口的小屋，搬到牛棚边上的石头房里。吃饭的时候送来一碗饭。

老人最后的信念，这是在问，我儿，敬老院来信了吗

最后，敬老院终于有了床位。

在搬到敬老院的那个早上，老人很早起床。灯火如同豆粒般大小在黑暗中，照出一些光，让老人从容的梳了梳头发，洗了把脸。看着全家福。最后对着破碎的观音像，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我儿平平安安”

最后，喝下耗子药，倒在黑暗的牛棚之中。

丧礼艳舞。

老人的遗像对着艳舞歌声，一切显得那么荒诞讽刺。却又平常到随处可见。老人如同完成使命一般死去，将地方空出来，供儿孙们生活。

这一场荒诞却平常到随处可见的葬礼。

看尽多少丑恶与肮脏，一切压抑和控诉，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人性在现实面前被扭曲，熔化，再变成原始的生存欲望。而老人作为一个，既无法担任劳动。又需要付出很大成本和时间照顾的群体

被这个时代和社会慢慢摒弃，慢慢被遗忘，直至死去。

这似乎成了农村老人的宿命。也正因为如此，老人自杀成潮，变成了对后代可奉献的最后一点价值。

有人也许会说，这只是个例，不存在普遍性。

我只想说，个例已足够证实人性之恶，现实之残酷。倘若普遍，我们的社会，还有人性么？

中国农村底层问题很多，只是说的人少罢了。

倘若一多，

呵，不会多的。

编者按：

我推荐过很多人观看此片。但是很少去看。向来这种片子，票房惨淡，以至于无人知晓，便觉得不存在。本想将链接放在最后，却发现已被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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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想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