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彻心扉的纪念

痛彻心扉的纪念

前段时间终于把您带回老家，按照您之前的吩咐，在爷爷奶奶身旁，希望您在那边能好好的活着。

一年了，每当想起您，无论白天黑夜，我便会眼眶泛泪，要是跟亲朋好友或者家人说起，说到一半，更是咽喉哽噎，泪流满面。常常在想：您就不能自私的为自己活一下吗？只是故人已去，再多的话语也只能咽回肚里，任由它留在心底，痛彻心扉。

许多往事，有些是您的叙说，有些是亲人们所见， 有些是我的经历，历历在目……

八岁时，没有了当教师的父亲，与兄长差了十几岁，有文化的兄长已经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家庭负担，留下您与年老的母亲相依为命，温饱都成问题，读书更是成了奢侈的渴望，年少又善良的您，除了跟母亲干农活，还帮着兄长带侄子侄女，只是到了您要娶妻生子的年纪，却没有人能够依靠。一个刚成年的男人，在新婚当天，因为不够粮食给亲人们为自己道贺，躲在角落里痛哭流泪， 还是当时德高望重的村长，语重心长的对您说:“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才止住了您那悲痛欲绝的泪水。

在您生了两个女儿之后，奶奶也去世了，为了争口气，你们又生了哥哥和我，生活日渐艰难，重重的担子，把你们压得身躯瘦弱，严重缺乏营养，妈妈更是突然晕倒过好几次，后来没有办法，用尽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不知您从哪里买了一条“天价”高丽参，听说是一百多元，因为医生说没有这个补药很难救妈妈的命。那时候我已经有五六岁的样子，每天都过得担惊受怕，害怕哪一天突然没了妈妈，妈妈吃了那条参身体果然恢复了元气，后来慢慢好起来了。只是您，那碗参汤没有舍得喝一口，以至您的身体一直没能好起来。加上时常忧郁的心情无法得到排解，从十三四岁起就一直抽烟，而且越抽越厉害；到我长大时，无论怎么劝您，也没能戒掉那致命的烟瘾。

印象中的您，除了那口烟是为自己吸的，其它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在付出，为了四个子女，您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您知道孩子要成长，得加餐，每周一次的肉汤，您都舍不得吃，总是留给子女。 您知道子女要读书，自己省吃俭用，却教育子女，该吃的要吃，该用的要用，不让外人看不起。自己却几十年吃得清汤寡水，穿的破破旧旧。到了有条件的时候，已经改不掉那习惯，子女给的钱总是留着，或者为家人花；除了那致命的烟瘾，却也是买的廉价烟。哥哥姐姐为了顺您的意，逢年过节也会买烟孝敬您，而我为了您的健康，情愿被说是不懂您的“不孝女”，也不想买烟给您，因为从我记事起，您的咳嗽就没有好过， 咳的撕心裂肺，也没能让您停下吸烟的习惯。也许在您的世界里，烟是您排解烦闷的唯一的灵丹妙药，明知道它的不好，却没有找到比它更好的精神粮食。

子女们让您去医院检查身体，您固执地坚持不去，说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只是买些药缓解一下症状；让您吃些中药调理身体，也是不愿意坚持下去，吃了一两次就以无效而中止。您多次地跟子女聊过自己活过六十五岁就知足了，而且提前看好了安葬的地方，就在爷爷奶奶身旁。而我也是固执的认为:只要您好好调理身体，活到七八十岁，不是奢望。您缺乏亲情，希望子女解决了温饱，就该多多重视亲情； 而子女们过怕了小时候的贫困日子，总是疲劳奔命的赚钱过日子；特别是我，由于从事的服务行业，总是不能在节假日休到让老人家满意的假期，即使回家也是匆匆忙忙，您有您的不满，我也有我的无奈。

最后，活过了您满足的六十五岁，病情就严重发作了，在您清醒的那一刻，还是不愿意住院，只是病情的发展已经由不得您的固执了。医院做了初步检查后说需要做个小手术，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 您已经做完手术清醒地躺在床上，只是显得更加地骨瘦如柴，只有六七十斤体重，当时还能喘着说出断断续续的话来，仍然是不想住院，不想治疗，想回老家之类的语言，连呼吸的氧气罩也想拔掉，那时家人并没有由着您的性子。后来的几个小时，病情急剧恶化，医生再做详细检查，表示多种器官已经衰竭，要抢救就必须转院再做手术住ICU，结果也只能是维持呼吸，家人知道，那只是会让您多痛苦几天，于是都决定不转院了，让您安详地离去；离去的时候，子女和至亲都在现场，悲痛万分。

第二天，亲人们也从老家和附近的城市来到广州殡仪馆，为您送行，由于风俗习惯问题，需选好日子，再把您送回老家安葬。直到前段时间才实现了您的遗愿，把您安放于爷爷奶奶身旁，重新享受温暖的亲情；村里的亲戚邻居们也为您送行，希望您在那边，再也不用受苦，好好的活着。

年少的我写过作文《我的父亲》，那时写的都是父亲如何善良，如何节俭，如何以身作则，如何教育子女……满满都是崇敬的味道；时隔多年，再写父亲，除了崇敬，还多了一些遗憾。如果可能，情愿父亲能“自私”一点，为自己多活活；也希望作为后辈的我们，能少一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