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间我在这个小村庄和张奶奶一起生活了整整八年,八年岁月的磨炼,我也从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不点,成长成了一个在生活中可以独挡一面的小大人。不但独立完成了小学生活,经济上也实现了独立,没有父亲经济上的支助,我和张奶完全可以生活无忧,而且还不曾间断我的学业。环境的磨炼虽然让我心智成熟起来,但是作为未成年的孩子,玩的天性却不曾泯灭。
1980年的暑假我的小学生涯结束了,虽然我的语文数学老师曾经对我和另一名叫张国富的男生给予厚望,寄希望我们两个能考入本公社的重点初中,但我们还是让老师们失望了,我俩和全班同学一样只能去划片招生的普通初中,张国富和四队、五队的学生一起到苦河北面的湾子中学报到,我则和一队、二队、三队的同学去了新庄中学,人高马大的张进仓小学就上了八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在和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同学一起读书,已经15周岁的张进仓选择了回家务农,听那边的同学说,家里已经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家境比较好的孩子早早定亲事,在那个时候十分正常。
改革开放的初期,大部分年轻人在热衷的土地上土里刨食,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沿袭着父辈们的生活轨迹,黑蛋哥就是其中之一。住队干部老童调走后,生产队就把办公室分给了黑蛋哥,有了自己的住房,虽然没有父母的帮衬,但是人缘极好,结实健壮的黑蛋哥在婚恋市场还是有一定的优势的。女方是一位大龄女青年叫小妮,因为母亲去世早,留下小妮和三个年幼的弟弟,作为张姐承担了母亲的义务,和父亲一起把三个弟弟养大成人,并帮助两个弟弟成家立业后,小妮错过了最佳婚恋期,和黑蛋哥结婚的时候,已经整整28岁,比黑蛋哥大5岁。小妮勤俭持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孤单了这么多年的黑蛋哥终于有了自己温馨的小家庭。嫂子的到来也惠及到我的生活,我的新衣服基本都是嫂子帮我裁剪缝制的。虽然张奶奶年事已高,只能给我做一日三餐,很少管事,但是因为有了黑蛋哥和新嫂子,感觉腰板都比以前挺直了,谁想欺负我们家,也没有那么容易的。
头脑灵活的人不屑于土里刨食,纷纷外出寻找出路,对于文化程度不高的年轻人,外出修铁路,修公路和到煤矿挖煤是个不错的选择。我的邻居张水章那个年代就到了城里跟着姨妈家的大表哥在养路段当临时工,主要负责周漯公路的线路维修工作;我家路对面的运才从小跟着父亲学过木工,有一定的木工基础,经人介绍到一家家具厂做组装工作;表姑家的二表哥没有什么技术,但有一身蛮力,就结伴到北方一家煤矿做了挖煤工人,打算自己攒钱盖房子。
二表哥到煤矿的前几个月,每个月都把工资寄回来,但是几个月后,不但不寄钱回来,人也失联了,同去的几个工友也不知道他的下落,这可把表姑急坏了,多方打听无果后,表姑曾请求过风水先生算过儿子的去向。大概七八个月后,二表哥回来了。那个时候信息不发达,亲戚们以为二表哥在外发财了,纷纷过来牵线搭桥,但知道二表哥没有钱的时候,都纷纷退却了。原来二表哥在煤矿偷东西被抓,判了半年的刑,不但没有挣到钱,还失联了那么长时间,眼看着儿子的年龄一天比一天大,婚事还没有着落,又把表姑愁得茶饭不思,无奈之下,动了让女儿给儿子换亲的主意。
那个时候换亲的模式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两家换亲,就是一家出一个女儿到对方家当媳妇,对方家的女儿过来当媳妇,同一天办喜事;还有一种模式就是三家转亲,这家的女儿到下一家当媳妇,下一家的女儿到下下家当媳妇,下下家的女儿过来当媳妇,本意就是拿自家的女儿换回来一个媳妇。有的女儿不愿意换亲或者转亲,宁死不从,喝药,上吊或者跳河来抗争;也有的父母以死相逼强迫女儿就范的,怎么说都是一场悲剧。
好在表姑家的女儿体谅父母的不容易,同意了三家转亲,结婚那天,三家同时办喜事,来接亲的姐夫又瘦又小,根本配不上表姐。就在表姐盖上红盖头上接亲的马车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姐夫太矮了”,立马被帮忙的长辈们拉到一边教训一顿。欣慰的二哥娶回来的新嫂子十分漂亮,就是没有什么嫁妆,只有一口木箱子和一张桌子,带了四把椅子,再加上一张大床,新房里显得冷冷清清的。
……
新学校离家有六里路,因为要上早晚自习,必须住校,自带铺盖和床,早饭在学校食堂吃,为了省饭票,午饭和晚饭跑回家吃,饭票是自己背着粮食到教务处换成粮票——白面票和杂粮票。早饭是糊糊和馍馍,虽然没有菜,但能填饱肚子。中午放学后,三个年级的同学自觉组成一个小群体,同年级的女生我,春香和小华,跟着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们的步伐。吃完晚饭回学校的路上,调皮的男生们要么用手电筒对着来往的农用车狂闪灯,迫使司机停车;要么几个男生一起扒在机动车的车斗上,本来马力就不充足的机动三轮车,不一会就熄火了,惹来司机一顿怒骂……
虽然已经是初中生了,但是散漫惯了的我们还是有点为所欲为。刚开学没有多久的一个星期一的早晨,春香、小华和我快到学校的时候,看到路边一群搬家的蚂蚁,顿时来了兴趣,赶忙掏出口袋里的一点馍馍渣渣,撒在蚂蚁群里,瞬间一群蚂蚁围上来,拖着馍馍渣渣向前移动 ,我们非常惊诧于蚂蚁的团结精神,小小的蚂蚁合起来竟然能退拖动大于它们身体数倍重的物品。因为看得入迷,等到醒悟过来飞奔到教室里的时候,数学课已经上了半节课,毫无疑问我们三个被罚站在教室的后面听课。
我们每天上下学都要经过一条大河,那条大河从公路下面穿过,夏天河流很急,有时候就跑到大桥下面玩水洗脚,看到成群结队的小蝌蚪随着河水向下游流去。好奇心很强的我们就在河边用手挖个小水坑,捞几只小蝌蚪放在里面,每天放学的路上观察小蝌蚪的变化,第一天小蝌蚪的尾巴变短了;第二天小蝌蚪的尾巴没有了;第三天小蝌蚪圆圆的脑袋变扁了,第四天小蝌蚪长出了四肢;再去看时小蝌蚪不见了,后来才知道小蝌蚪变成了青蛙到河里找妈妈去了。
那个时候医疗条件不发达,在潮湿的夏天,小孩子的腿上容易长湿毒,大人们就从河里捞点小蝌蚪放在凉水里,让患湿毒的孩子喝下去,滑溜溜的一吸溜就下去了,别说老祖先的偏方还是挺管用的。湿毒严重的地方,大人们就会把赖呱呱(蟾蜍)的皮扒下来贴在患处,几次以后便痊愈了。那个时候孩子皮实,偏方竟然能治大病。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路边的秋季作物逐步成熟,公路两边的花生、大豆和玉米快到了收获的季节,放学的路上,小伙伴们不由自主地顺手牵羊,把胳膊从上衣袖子里抽出来,袖口用皮筋扎起来,摘的黄豆角和花生还有棒子装在里面,既方便又安全,然后找个僻静的地方弄些树叶树枝烤着吃,鲜嫩无比。
就这么着,在忙碌有趣又苦涩的环境里度过了我初中一年级第一学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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