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

并不喜欢“农村”一词,但也找不到能概括这个词包含的所有元素的词,所以与世俗同流,称我所生活的地方为“农村”!
龙树,一个鲜为人知的小镇,但对于世世代代生活于此的人来说却是耳熟能详的名字,它是一个依靠农业发展的小镇,一个镇又分为几个村。我们村叫“新乐”,村子里大约住着两百户人家,生活着那些终身投身于农种的伟大村民们!而我们老何一家祖孙三代和几家外姓邻居又单独占据一个小山头,共十二户人家。从我记事开始,便一直受这里的一切熏陶、哺育和成长着,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那样亲切,从一草一木到房屋小道乃至居住于此的每一位父老乡亲,他们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陶冶我的心境。这儿没有世俗的洗礼,一切都是那样自然,以传统为根源繁衍生息。二十余年的生活,我见证了这个小村的一切发展变化,从饮食起居,到农业交通,再到人们思想的转变,方方面面都在改变着它本来的面貌,一些东西由此消逝,一些东西又诞生开来。
小农经济存在于此数百年,四维环山农业发达却难以走出去,与外界欠缺联系,所以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整个小镇的发展,连同人们的思想也受到禁锢。此地群山环绕,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水土肥沃,有沃土良田万顷,河流山涧百条,树木葱郁,鸟鸣花香,人杰地灵,民风淳朴,宛如人间天堂!农作物种有土豆、玉米、大豆、荞麦及萝卜等,春种秋收,一年一熟。每到农时,忙得不亦乐乎!春耕之时,地里总是勤劳的劳动人民在辛勤耕耘,地里放满装肥料和种子的口袋。从耕地、松土、播种、拔苗、除草再到施肥,看似简单的工序,分开下来做,却要耗费三两月时间。在农作期间,也兼养牲畜。以族类分,汉苗彝族多养猪,回族多牧牛马羊,而鸡鸭鹅类则都有养。牛马可拉车,所以汉族也有养。每当开春之时,小草初绽嫩芽,牛羊便被赶上山坡吃草,牧羊人身披羊毛衫,手拿赶羊棍,上上下下吆喝着。牧羊人多为老人,村里有好几个老人是一辈子放养牲口的,直到老死才卸了这个差事,我回家来常常看到一个老人上山放羊,年逾古稀,晴雨天都要往山上去。见到我时他总是慈祥的微笑,夸我有本事上大学,我们也尊称他做老爷爷,赞扬他身骨子硬朗。也有因家庭条件限制弃学放牧的儿童,用自己的小身板撑起家庭的希望。牧羊人上山,养猪人进地,似乎每家人都有撒不开手的活计。背着箩筐进地,满载猪菜而归,头上是汗,背上是箩筐,一双布鞋,压弯了的腰。一群人在田园小径,背着箩筐,谈笑风生,夕阳西下,倦鸟归途,风卷残云,家越来越近,步伐也越来越沉重。而到了家里也依然还有一堆家务活,喂猪、煮饭、洗碗扫地,勤劳的农妇总要忙到月光皎洁之时才肯睡去,梦里也在盘算着明天该干什么?村里的所有妇女包括我的母亲也都是这样一天天走过来,从来没有什么怨言。
村里的人们很是勤劳朴实,心地善良纯正,一辈子为了生计和儿女奔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寒来暑往,十年如一日,始终坚持为家庭谋幸福的信念,用长满老茧的双手和坚实的臂膀,撑起家庭的重担。颇为多的人家男的外出打工,女的持家做农活,一个农妇,一匹白马,几头胖猪,几个孩子,一个家,几块地,便是一年。从不感到枯燥,也从不会埋怨。每个农妇都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每个男人也从不放弃承担对家庭的责任。我们老何一家也这样,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叔伯他们便经常外出打工,留下妈妈婶婶他们在家照看农活和孩子,生活清贫却充满幸福。小时候我经常去大路边等爸爸打工回家来,都说没换牙的小孩子说话很准,某一天我说爸爸要来,很惊喜地爸爸果然背着口袋回来了,口袋是装肥料那种口袋,我知道里面装着被子衣服和一些买给我的小玩具。爸爸经常去昆明,帮人修房子,如今也在家乡从事老本行。我也从七八岁开始便做起了农活,上山割草、喂猪、挖洋芋、挑水、锄地、割荞麦及砍柴等都是我经常做的活计,那时的我喜欢推一张小车去地里割猪菜,也常常背一个外公编的小箩筐去山上割草,渴了就喝山泉水,累了就睡青草坪,饿了就吃野果子。通常割草都是几家人结伴一起去,扛着扁担,裤腰系一把镰刀,或者背着箩筐,一路有说有笑,归途忘了草有多重,也不觉得肩疼,适逢一场大雨,淋得全身湿,担子也越来越重,在稀泥浆里步子也打滑,随处避雨,随处歇脚,(人们为了避雨歇脚在方便的地方挖了避雨的涵洞和放箩筐的坎)雨停了就继续走,那感觉确实很让人怀念。慢慢地长大了,活计也变重了,扛口袋之类的重活我也承包了下来。上学的时候就上学,假期就回来干活。

小时候我们村比较贫困,几乎每家都吃玉米饭和荞饭,稻谷种的有却不够吃,所以每当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才会吃米饭。更可恶的是我是独儿子,也很挑食,小时候蒸饭经常是一大锅包谷饭上面堆一小堆米饭给我吃,爸妈和姐姐就吃包谷饭,包谷饭和红豆酸菜汤、洋芋条、酸萝卜、卤豆腐是每家人的挚爱,买不起好菜,也觉得这些菜最美味适口。一直到我十岁左右才几乎顿顿吃米饭,家里种点,也买袋装外地米吃,然后又会在不时怀念起包谷饭荞饭味道的时候蒸一锅过过嘴瘾。那时候全村只有一个电压器,电总是不够用,晚上电灯总是亮不起来,还经常停电,所以煤油灯是每家人都准备有的。也用电筒,最开始是用电池供电那种铝制电筒,再后来就买充电那种蓄电池的,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电器,也经常修理各种坏了的小电器,几元钱一把的电筒修着用几年。小时候特别爱创新,我自己还学会了编箩筐,做扫帚,还去山上割了一些竹扫帚卖。那时候用水也不方便,要爬一个坡挑水,洗衣服也要去沟里洗。常常大人和小孩,在青石板上揉洗衣服,洗好了就晾在草坪或者树丛上。一边洗衣服小孩子一边在水里嬉戏,或者上岸在草地追逐,欢声笑语,阳光明媚,多少个岁月在这样的欢呼中渐渐度过。小时候特别爱看电视,我七八岁的时候,大伯家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我们这个小村子的人常常去他家看电视剧,那时电视上最熟悉的声音是新闻联播的前奏曲,最爱看的是《山城棒棒军》、《西游记》、《新白娘子传奇》。那时候很少有人用电器,电饭煲算是很高端的了,很多人家都是烧柴火的,就算偶尔买碳来也要拌着白泥巴一起烧,因此那时候每家都有揰碳的榔头,也有打地或者捶包谷用的榔头。有这样一些人,住在一间昏暗的土墙盖瓦房里,烧着柴火,柴火上空铁丝吊一口煮饭锅,墙壁烧的乌黑,人也熏的黑,柴火里烧上几个洋芋,一顿饭也就被洋芋所代替。总觉得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冷,可能是布鞋和没有厚衣服惹的祸吧,我们常常会在天冷的时候在家门口生火烤,顺便烧几个洋芋,火柴烧尽化成灰,便在灰里丢包谷子炸爆米花,十分有趣。也会用一个铁盆,拴几根铁丝提着捡柴笼火,路上偶遇几坨马粪,丢上去火会更旺。除此之外,冬天还有很多娱乐活动,特别在下雪天,追野鸡野兔,滚雪球,打雪仗,一群小孩子,穿着石林鞋或者布鞋,套着通脚尖的袜子,身着灯草绒外衣和毛线衣,补丁缝制裤,从村头打到村尾,满是欢乐的气氛。

村里的教育一直比较落后,我上小学一年级时学校是瓦房,会掉瓦、漏雨,没有窗户,写字的桌子和坐的都是木板,用水泥砖支起来。由于教室不够用高年级的学生就去另一个村子的学校上课,走路要一个小时才到,早上要起很早,中午还要走路回来吃早饭,然后下午又去。要过一条河,桥是木头支起来的,小学生下大雨就过不去,所以家长们每逢下雨天都会背着孩子过河上学。学校的老师都是没上过初中的代课老师,素质较低,有些老师会踢打学生。经常会把学生关在教室背书不让回家吃饭,我那时成绩差就经常中招吃不了饭,蹲马步啥的经常被罚。就算是很用心教学的老师也因为自身水平有限而取不得好成效,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我又留级一年级的时候,学校住不下去了,快垮塌了,就给私人家租房暂时读着,也是瓦房,很多学生坐不起木板了就从家里提着草墩去坐。直到我二年级时,香港人投资修建了希望小学,我们才得以解放,举村欢庆。香港人来到我们学校开了七两轿车,我们村的人都去迎接,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外地人。我是十四岁考生物地理的时候才进过县城的,蜗居在这个小镇十多年,总是想越过山头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直到四年级才遇到师专毕业的算是比较合格的老师,后来村里的上过师范学校的教师也慢慢多了起来,学生也越来越多,学校条件也越来越好了。
秋天是一个比较忙碌的季节。庄稼喜获丰收,当然遇到年成不好,或者说久旱逢甘霖又久雨不停的年成庄稼就不好了,往往在这样的一年田家地里收庄稼的人们就互相抱怨收成欠佳,老天无言,农民辛苦。没等秋收,地理到处都是忙碌的景象,车拉马托,很是热闹,也用拖拉机拉庄稼,每到需要拖拉机拉的时候人们就非常担心下雨土路滑了下不来。近几年因为政府的帮扶通往地里的路也被休整得更宽更安全了,以前路狭窄坡陡容易出现翻车的事故。近年来有的人还租地搞养殖业,养猪养鸡,山坡上也住了人。十多年前人们在离家很远的高山上都种地,不通路,收成也不好,而如今很多土地都丢荒了,变成一片片草地,牛羊常常在里面吃草。在秋天你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旭日东升,浓雾初散
地里人们挥舞着锄头
口袋里满载土豆
房屋四面玉米金黄一片
村庄由此锦上添花
车马往来不绝如缕
正午炊烟升起
火里烧着土豆喷香
夕阳西下
忙人归家
一群牛羊
一辆马车
一阵谈笑声
岁岁年年
秋天在一片丰收的喜悦中度过

总感觉小时候节日气氛比现在更浓郁,或许也是因为年岁有加没有了那种喜悦,以前过年外出打工的人还不多,和我同龄或者稍大我的人经常会聚到一起,平日里大家都喜欢聚到一起在门前的小松林里面追逐、捉迷藏或者丢手绢、跳绳,玩的方式多种多样。每个节日都有它的活动方式。清明就是一家人剪纸裹几把坟飘,提点烧纸,买点火炮,带上斋饭上坟扫墓。祭祀祖先是比较重大的事,谁家都不敢丢了这个传统,七月半或者过年杀猪时也要向先祖烧点纸钱表示一下,祈求祖宗保佑。端午算是小孩子比较喜欢的节日了,这天大人们也会丢下手里的农活,带着小孩去爬山“游百病”、摘野果(俗称泡儿),或者采药。有时会有苗族人在苗寨演戏,我们也会去观望,提一个小提篮,带着一点蚕豆、几个馒头和几颗小丫丫奶糖。也有人会在这天去游走探访媳妇,择日请媒婆登门说亲。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做馒头或米包子,做成各种形状,坛子、三角形、锡壶或者弄成一只小鸡小鸭的样子。中秋一般就是一家人团圆在一起,吃一顿好菜,吃吃月饼,谈谈天,或者赏赏月看看天上星星有几颗。那时候买月饼买的少,买五六个,大概是七毛钱一个,有碗盘大,镇上人家做的。晚上的时候会拿出来切成小块小块的分了吃。八月十三赶集买来月饼,馋嘴的我在过节前两天一般会吃掉两个。过年算是最有气氛的了。小孩喜欢放鞭炮,买玩具,大人嗜赌博,我爸也是每逢过年都会去村子里摇骰子、炸金花,而且赢多输少。有很多人家的小孩由于不乖爱哭会背来过继给我爸妈,给小孩一个红包,取一个名字,然后小孩果然就乖了,他们家按礼再来我家拜三年年。赢到的钱我爸就用来给干儿子干姑娘发红包。小时候压岁钱就一两块,买个几毛钱的玩具都要央求父母,我们自己也从那时开始懂得盘算经济开销。买把玩具枪、玩具车算是很贵重的礼物了。我和哥哥在过年这几天喜欢买火炮放,炸牛屎,炸酒瓶,很好玩。也会打扑克,那时学会了很多扑克的玩法。花生、瓜子、饮料和包子凉算是过年这几天常备的食品。我那时特别羡慕城里的小孩,当然我也不知道他们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总感觉他们有很多玩具,有漂亮名贵的衣服和吃不完的零食,我也特别希望有一辆自行车、一套牛仔衣或者一双小皮鞋。
我们这里的物价一直比较低,每逢每月的三六九赶集,我小时候特别喜欢上街,街上有各种诱惑我的零食和玩具,每次爷爷在街上遇到我都会买东西给我吃,也会遇到妈妈那头的亲戚,买了什么东西也会分点给我。我那时特别喜欢买八角钱十个的果冻,也喜欢荸荠、柿子、红薯。在街上口渴了就买一大瓶一元钱的鲜橙多,大家一起喝。快到过年的时候人们也会背点玉米或者大米去炸爆米花吃。上街要走路一个半小时,乡里乡亲约着一起去,也会坐二伯的马车去,我那时不知道交警只知道警察。街上各种买卖络绎不绝,水果蔬菜比较多,也有很多人背着箩筐卖鸡蛋、卖鸡鸭、卖粮食、卖板栗核桃,物以类聚。街子下面有一个地方专门卖猪。也有摆摊卖衣服裤几元钱或者十多元一件。赶了二十年的老街,也有了二十年的情感,老街一直在变,不变的是热闹的气氛和满载而归的欢乐。

我们这里的人在冬天都会煮米酒、熬形糖、做酱或者煮水豆食,都是用五谷杂粮。米酒在热天进地的时候口渴了喝起来特别香甜,形糖粘上麦子花生或者苏子十分美味,饿了的时候切一块吃很耐饿。酱多下洋芋,豆食做菜。哪家先弄好了就会用碗端着挨家挨户的分着吃,礼尚往来,十分热情。煮豆腐凉粉也一样,互相帮忙煮,几家分着吃,从不论吃亏。每逢过年杀猪,都要请好些人帮忙,七八个大男人一起上阵,把猪抬在宰猪的桌子上,宰猪匠杀猪,烧点纸钱给猪就上刀,猪血用盆接着煮了吃。然后就是刮毛、砍肉,洗猪场,用盐腌肉,火腿一般会挑去卖掉。最后把肉挂起来用松枝熏两三天才拿回家挂好。男的杀猪,女的就做菜,煮豆花、炒猪肉、炸薯条薯片,晚上就叫来全家老小和帮忙的吃饭,吃的吃饭,添的添菜加饭,喝的喝酒,热闹而又和谐。
人们都崇尚节俭,衣食住行都比较朴素,稍年轻的女的多穿自己缝制的天蓝色衣服,老妇多穿绣花围腰青色衣,男的一般就穿街上卖那种比较便宜的缝制服。鞋子多是自己做的布鞋,女鞋绣花滚金线,男鞋松紧(俗称,一种布名,调节鞋子的松紧)两边插。布鞋很冷,特别在冬天,很容易长冻疮,长了又用火烤萝卜来放在脚上治,我特别记忆犹新的是穿着布鞋和通洞的袜子坐在瓦房教室冷得发抖。一双布鞋可以穿两三年,很轻巧,我现在回家来也会穿。小学时放学后经常穿着布鞋去地里拔猪菜,也穿石林鞋,鞋底有很多丁那种。那时村里只有一条土路,下雨天十分滑,泥浆很深,陷得到膝盖,我初中那哈下雨天自行车都是扛着走的,根本骑不走。那时有一家人养有两只狗,会追着人咬,我们都要结伴而行。那家有很多板栗树,小伙伴们经常会偷偷去捡板栗吃。我们也经常会在炎热的夏天去沟里洗澡,也会在冬日雪地里滑冰,会在夏天的山坡一起割草,也会在秋天去偷摘果子吃。每一群人都有每一群人的故事,不论年龄,也没有贫富差距的隔阂。
我们村的人都比较和睦,一个村又分为几个社,每个社有30户左右人家,以民族为基础同姓人居住在一个地方,邻里之间十分友善。有红白喜事的时候,主人家通常会招待客人三天,每个社有两个负责人统一安排各户人家的工作,大到年逾古稀的老人,小到六七岁的儿童,力所能及之事皆会有所分配。哪家办事的时候,都会提前两天就请人帮忙,没有谁会拒绝,邻里互助形成了一种互相依存的法则。杀的杀猪羊,洗的洗菜,做饭的做饭,打杂的也忙得不亦乐乎,别个村的人来了直夸邻里关系之和睦。每逢办事,也是亲友相聚的时候。好多人常年外出,很少归家。许久不见的人,见面抽一支烟,坐在一起喝喝茶,抱着烟筒,泯着老酒,说一肚子几十年的话,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相逢一笑叙旧情。邻里互助,村社互帮的习俗已经传承了千百年,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它俨然形成了一种信仰,深入人心。村民们文化水平比较低,很多人没上过学,一些上过几年小学,我父亲叔伯们读到二年级就回来种地了,成绩优异却家庭条件不行,在那种时代是难以实现时势造英雄的。我爷爷没进过学堂靠自学懂得一些汉子,看得懂文件,在我们社任社长二十多年。旧社会重男轻女观念十分突出,我目前和大多数女性一样没进过学堂,也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在网络发达,信息化时代的今天不识字玩不来手机的她们是十分令人遗憾的。在教育落后的农村,我的小学同学也大多小学毕业就出门打工去了,至今只剩四五人还在上大学。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条件不允许想要读书脱贫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今天的学生生活在富裕的时代,条件丰沛,却不懂得刻苦学习,荒废大好青春,以史为鉴,这也是值得每一个青少年反思的问题。
关于丧葬,我想介绍一下我们镇的习俗。每逢老人仙逝,会请道士先生诵经三天,再用纸扎一些纸车纸马、电视机和床铺。以前会放哀乐,近年已不再允许,火炮燃放也受到限制。道士先生在棺木旁诵经,也让孝男孝女围着棺木做一些法事,曰“超度亡魂”。按照习俗,在送葬的前一天,亲朋好友都会来悼念,主人家做好饭菜来招待。来的人带着花圈、祭帐、火炮、猪头和香蜡纸火,如果是近亲的女儿或者孙女则会买一头猪和一只羊拉着来,猪羊身上系花状孝帕,称“猪羊祭”。同时也会请着敲锣打鼓的腰鼓队来唱悼歌,再为人们跳一支舞。晚上还有专门的鼓队演唱,看的人很多,鼓队的多少也体现人家的人际关系的好坏。而红事建房娶妻则会请吹唢呐的来助兴。来的人们往往都要送礼,以前死老人送粮食,记账的人用称称下来,现在送钱,钱不在多少,而在于热闹,我曾经也帮人家记过账,张三李四往往有几百人的名字要写。去年我爷爷去世的时候周围乡镇村子的人都来悼念,八十一高龄,德高望重,来了近千人,我们一家杀了三头猪、一头羊慰劳众乡邻,场面十分热闹。在送葬那天会有一种习俗叫做“招灵”,孝子系着孝帕跪在地上排成一排,人们抬着棺木从孝子头上来回绕三转,然后会有专门的一个人发糖给孝子和小孩,寓示苦尽甘来。这个环节完了,放下棺木,就是亲戚们慰劳乡邻的时候,按礼该买烟酒的人会用箩筐背着烟酒来到棺木旁磕个头,滴几口酒在棺木上,为死者送行,然后把烟酒分给为死者送行的乡亲。当然如果人不够大气,买的烟酒少了,还会被人们使诈作弄一番,搞笑也热闹。在送行的路上有一个老人会专门丢买路钱,其他人拿纸火,抬棺木,扛锄头。到了坟地道士先生看好方向、定好相位,用木桩标记好,年长者先挖第一锄,然后大家伙一起动起来,七手八脚,一个井坑一会儿就好了。女性或者与死者生肖有冲突的人不能在旁围观。在放棺木下井之前道士先要用稻米和雄黄描一只龙(男)或者凤(女)在井里,放下棺木后又要用雄黄和白酒撒在棺木上,防止虫蛀。然后再让死者的儿女捧三捧泥巴下井,接着让他们背过身跪在坟前,卷起衣服后边,先生边念经边往衣服卷边里面放白米,寓指衣食无忧。所有工序完了,就开始埋葬工作,井坑填满了还要堆起尖,前面圆宽尖,后面长低窄形状。然后把死者的衣物掩埋或者焚烧掉,连同花圈及各种纸火,然后放火炮,祈求平平安安。老人安葬好,大家喝喝酒抽抽烟,集体叩个头,然后就回家了。第三个晚上死者的家属会来坟前生火给死者烤,第四天上坟修整坟墓,往后的第一个七天、第五个七天,满周年或者清明都会来祭拜。随着时代的发展,土葬习俗也渐渐会消失,记下这些习俗,是对传统的敬重。

生活在农村的人,受传统思想和文化水平的限制,大多比较封建迷信。 也有传统上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黄道吉日”的影响。说媳妇是需要媒婆的,这是一直以来的传统,以此证明一门亲事就这样定了,退婚就要赔偿。我父母那一辈人父母包办婚姻,或者定娃娃亲,好多人直到结婚才初次见面。现在的媒婆风俗已经消失,自由恋爱深入人心,外地来的姑娘也多了起来。在农村办事出行特别讲究吉利,干什么事都要看黄道吉日,人们也特别敬畏鬼神。小时候大人们也会跟我们讲各种神话传说。对鬼神的敬畏主要体现在祭祀或者敬拜神像的活动上。会在逢年过节烧纸钱,泼水饭给祖宗和鬼神,也会建一些观音庙、菩萨庙供村民祭拜,以求保佑风调雨顺、平平安安。人们常常会在生病的时候认为是触犯鬼神,被鬼附身了,我们小时候生病不舒服了,奶奶就用裤子往我们身上打来驱鬼,烧纸钱、泼水饭,喝火药引线熏过的水,放筷子在碗里立起来。边弄边念叨,说是某某死者附身,然后好像真就好点了一样,大概是心理安慰吧。等我上了中学后就再也不相信这些东西了,它只是人们的一种信仰,在孤立无助的时候起到心灵的慰藉作用,终有一天这些习俗会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但它确实存在过,并在人们心中打上深深的烙印,也就值得写下这些文字去记录。
我们村里一直都有几个小卖部,卖些小零食或者日用品。在我小学时这些小卖部还卖自家酿的酒,当然也有掺假的行为,买的人不多。这些人家还会买电话来供村里人接打电话,本质上也是赚钱,那时电话很少有人买得起,有人打电话来就从高音喇叭里喊某某人接电话,整个村子都听得见,外出务工的人也多是打公用电话回家。08年之后手机渐渐普及,座机慢慢消失。如今随着经济发展和生活的改善,村里修起了公路,高速路也从河边架起。很多人会用车拉菜、水果、大米和糕点零食之类来卖,每天都有人来也每天都有人买。小时候背洋芋换苹果、玉米换爆米花的交易早已消失。
小农经济为本的生活导致人们一年到头都奔波劳累,以前种地都是在离家很远的山上,道路危险,又不出产。割草、拔猪菜也同样漫山遍野的跑,放到如今无法想象的困难都被那个年代勤劳朴实的他们给克服了。在种地耕耘之余,人们也会结队去捡蘑菇、摘杨梅、羊奶果,或者上山采药、割竹扫帚,我也常常同他们一道。我上山最怕的就是遇到蛇了,而又常常遇到,大人们喜欢抓蛇泡酒,听说很补身子。药材很多,补身体的治病的都有,如龙胆、党参、冬虫夏草,有些不知道学名,土人谓之“毛根、节节参、青阳参”,街上也一直有卖各种草药的人,多为老人,老人生活于此几十年,对药草也更了解些。

前些年我们村的人大都住瓦房,也有少数住平房,随着经济的发展,再加上外出务工挣得不少钱,近年来几乎每家都住上了平房,大多是两三层那种,装修的十分漂亮,掩映在树木之间,像极了别墅群。门口再停上一辆小轿车,种几盆花草,家家户户都过的幸福快乐。人们财富不多,但却懂得知足常乐,相比那些年的艰苦已经是天壤之别。住瓦房真的很不好住,夏天漏雨,冬天很冷,又要常常换瓦。而且老鼠很多,我住了20年瓦房,一家人在狭窄的瓦房一起度过了二十个春秋,寒来暑往,我们在这间瓦房不断地茁壮成长。我小时候特别怕打雷、下大雨,因为瓦房隔音效果不好,经常吓得睡不着,不时还有老鼠弄得沙沙响,而家里养的猫经常爬到我床上睡得打呼老鼠也不捉。有一次睡觉一只大老鼠直接从我脸上跃过,还有一次一只小老鼠钻进我被窝来,被我用钳子夹住拿给小猫吃掉。瓦房狭窄,大多瓦房会隔做两层,上层睡觉堆点杂粮,下层放家具做饭。东西多了房间也就狭窄了。其实住瓦房还是会感到不自在的,家里来客人也没睡处,未免尴尬。有些人多年前来我家住的是瓦房,几年后来了住的还是瓦房,前几年因为我和姐姐读书需要很多钱一只建不起房子。前年终于修起了房子,一家人终于圆梦住进了大房子。我家房前是爷爷奶奶住的一间小瓦房,很是简陋,侧面是猪圈和三伯家,每年养五头猪左右,许多年了一直是我学费的来源。门口种有一棵杏树,是我小时候种的,这几年每年都结果。还有一些盆栽植物和一些小菜。在奶奶家门口有一棵李子树,应该有七十多年树龄了,是爷爷年轻时候种的,我们每年都能吃到果实。门口还种着樱桃、梨树、板栗核桃等,也有一些花草,环境确实挺不错。我们这里不缺树木,不缺水源,也不缺土地,常年喝山泉水,常年种不完的土地。今年修了高速路,到处都在建房,到处都在修路,山上那些很多年没走的路也被挖掘机修通了,据说是土地改台地,实行土地承包给老板种植的政策。
时代在变,生活在变,人心也随之改变。我常年求学在外,回到家总是十分亲切,回家最兴奋,离家最痛苦。暑假回家一般都是割猪菜、挖洋芋,寒假就打包谷、挖地、砍柴或者挖粪,也会上街逛逛,骑摩托上山拍照看风景,做做饭,喂喂猪或者走访亲友。用心记住家乡的一景一物和每一位亲人。
你是否看到过这样的风景:
一群鸟儿飞过树梢
一群牛羊山坡吃草
一群小鸡啄食
一群小猫哺乳
两头水牛格斗
一匹骏马奔驰
盛夏鸟鸣蛙叫
秋天金黄硕果
旭日东升越过山头
农户人家炊烟袅袅
大雾弥漫盖住万物
白雪皑皑披上棉袄
围着火炉烤火
聚在一起谈笑
背着箩筐上山
载着青草归途
在清澈的小溪洗衣服
在茂密的森林砍柴
在最高峰拾柴烧洋芋
在悬崖上采一颗野果
赶着牛车进地
骑着马儿上山
拖拉机爬坡的轰鸣
牵牛耕地者的吆喝
众人播种收获
田地里笑声震云霄
事无巨细全村人上场
修路建房从不见一人忙
农户一年都在忙,忙了田地忙猪羊
三六九街市无人赶,囊中羞涩事农忙
田地庄稼茁壮长,家有猪羊排成行
早出晚归到日落,夜半碗筷咣当当
早推磨来夜碾米,算盘挂在墙壁上
棍棒挥舞打荞麦,花针穿梭鞋布中
农人自食家中菜,农人自建自家房
只思明日做何事,不问三百六十行
不知世界怎么样,不进城里看高房
电视只看家乡话,看书只看农家历
不是心静如水凉,不识大字三两行
外出难把方向找,也无大钱口袋装
正月新年玩三天,二月锄地进地忙
三月播种下地后,四五月施肥助苗长
六七月拔草喂猪羊,八月土豆收获忙
九月玉米家中挂,十月萝卜大又长
冬月锄地明年种,腊月杀猪宰牛羊
一年三百六十五,一天更比一天苦
苦在心里乐在心,农家日子最幸福

四季摇曳多姿,匆忙而又甜蜜。生活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劳作发展,繁衍生息,文化风俗传统也一代代传承下来。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艰辛,也有属于他们的故事,故事充满天涯海角,这下这些文字,记录下一些已经消失或者正在消失的东西,以此表达对家乡的热爱。当日子流逝,年岁渐长,至少有回忆作伴。
山青水秀之地,勤劳朴实人家
寒来暑往更替,事农务家赏花
春有田地待播种,夏有幼苗待锄拔
秋日丰收庄稼好,冬至耕地待春华
精耕细作难得闲,男工女农活计开
上至年老逾古稀,下至孩童换新牙
年年岁岁交相替,春去秋来两鬓华
鸡鸣锄地山坡上,日落暮至把家还
不食人间佳肴味,不穿名贵花衣裳
膝下儿女三五个,节衣缩食为儿娘
不让闺女嫁远地,不娶他乡女儿郎
邻里亲朋同共事,祖宗传统未敢亡
春种玉米秋种菜,三秋粮食家里藏
农田旱地门前种,房屋建在林中央
青草葱葱山坡地,牛羊成群为食忙
昔日扁担挑稻草,今朝遍地草成行
玉米作为盘中餐,土豆当作主食粮
山中野菜最滋养,赛过稻米与牛羊
稻米荞麦煮米酒,玉米大豆熬成糖
儿女成家出门去,孙子在家陪爹娘
一日三餐从不少,青菜酒肉和干粮
农家日子不算好,自得其乐图平常
易言所见事,难言古今容
行走江湖上,不忘家乡好风光!

谨以此文献给家乡!绝不矫情,只希望记住这些岁月!望读者诸君别曲解我的初心!
写在丁酉年十月初五
千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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