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们村——上

俺们村——上

——平棘酒徒

二 一 又黑又臭的水

虽然大家都不怎么识字，可是手真的不笨，编筐窝篓，个个在行。我记得，秋收过后，大规模的编织运动就开始了。

大汉们，小伙子纷纷挽起裤腿儿，光着脚丫跳进冰凉的黑水坑里，挥舞着钢叉，把泡了几个月的荆条和紫穗槐条捆子挑了出来。

——汉们是河北话指已婚的男人

穷家难舍，荆条也是有感情的，一捆捆荆条不停地淌着又黑又臭的泪水，趁着它们饱含着水份，温柔多情的时候，农夫麻利地用雪亮的剪刀把荆条前端剖成两半。

然后放下剪刀，双手各捏住一半荆条，往外一拉，就把荆条劈到了头儿。劈开的荆条儿，更容易弯曲，编起筐来软的像个面条儿一样，等筐编好了，荆条也就逐渐干了起来，干透的荆条会硬的像钢丝一样。

大人们忙他们的，我们几个小家伙儿，趁机跳到黑水坑里漂浮着的捆子上面，来回跳动着，摇摆着，一会儿前面的左脚抬起，一会儿后面的右脚抬起。

荆条像一个竹筏，出没在黑水里，一会儿前面陷在水里，一会儿后面陷在水里，一会儿前面浮出，一会儿后面翘起。

黑水被搅动着，翻滚着，发出哗哗的水声，涌出一层一层的的水泡，随着圆形的波纹，漂向远方……

远方也不算远，就在十来米开外的又黑又臭坑璧上。一堆堆气泡涌了过来，重叠着，拥挤着，破裂着，好像是一代又一代农夫的梦想……

玩的兴起时，我们几个也会哼起小曲：

小小竹排江中游

巍巍青山两岸走

雄鹰展翅飞

哪怕风雨骤

革命重担挑肩上

党的教导记心头

党的教导记心头

党的教导记心头

小小竹排江中游

滔滔江水向东流

红星闪闪亮

照我去战斗

革命代代如潮涌

前赴后继跟党走

前赴后继跟党走

砸碎万恶的旧世界

万里江山披锦绣

披锦绣……

雪山啊 闪银光

雅鲁藏布江翻波浪

驱散乌云见太阳

革命道路多宽广

驱散乌云见太阳

革命的道路多宽广

这些歌儿从来也没人教过，歌词我们也不太懂。由于村里常常演露天电影儿，《闪闪的红星》，纪录片《今日西藏》。

总看，总看，时间长了，自然会记住一些。歌词虽然唱不全，但是旋律还是能完全吼出的。

只是我从小就五音不全，每次唱歌小孩子们都会捂住耳朵；大孩子则会直接踢上一脚，训斥一句：滚一边去！

——原创河北赵州陈明辉

——2023年6月于昌平某集体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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