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去姑姑家走亲戚时,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智障人。一个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男子,歪着脖子,扯着嘴,一个劲朝你笑,却说不出话来。农村人称之为老憨憨。第一次见他,肯定是怕,后来看姑姑一家温和又严肃的取笑他,数落他,他仍然一脸无奈的笑,我由怕转成了接受,继而喜欢,特别是当那扭曲的笑脸专门为我而笨拙的绽放时,作为儿童的我,觉得他比我还小,因而喜欢。
三十多年后,我去一私立特殊学校慰问时,见到了有各种障碍的孩子,不论他们怎样的呈现自己,或热闹或安静,或淡漠或焦燥,我好象被什么东西摇控了似的,说话,走路,轻声细语处,横梗着僵硬,生怕触碰他们,引来哪怕一丝丝的疼痛。尽管老师欣喜地挑选了两个表现超常的孩子,精准心算与熟背古诗,我还是觉得沉重,无法轻松。
今年连续两次到一所公立特殊学校看望,心情和新校舍一样,透出光亮与色彩。尽管有障碍的孩子依然的各有缺失,但生动活泼,丰富多彩,是这个集体的主调。那些不由自主便爱上他(她)们的教职员工,以及政府与爱心人士的倾情烘托,我听到的是粗糙的琴声,不整齐的读书声,以及不对等的追逐嬉戏声。看到的是耐心缀上去的画与笨拙仿制成的物品,还有孩子们之间快乐无邪的表情。虽然特殊,却是学校,我照样闻到了浅浅的书的味道,和弥漫于每一个角落的师生间小心翼翼的爱情。
几年前,我认识了一位二十多岁的略有智力障碍的青年,几年之间,凡见面都是他主动而礼貌地跟我打招呼。憨厚可爱的他,早就能熟练背诵《论语》与《大学》等国学课程了,而早年就大学毕业的我,至今不知《大学》讲的是什么。那天,从朋友发来的视频上,见他在歌厅对着屏幕深情演唱着。我心里为他高兴,为他的每一个进步而高兴。看着他的逐渐融入正常的生活,想起那些在特殊学校阳光快乐的孩子们,以及在各种适宜的岗位上就业的特殊群体,我感觉到了他们活着的有限的质量与无限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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