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月儿清辉并没有些许减弱,而肆虐的烈日却在渐渐收敛。
这个季节,秋风习习但并不萧瑟,知了声声,还远没有噤若寒蝉。
这是个农夫喜欢的季节。告别了锄禾日当午的那段辛劳,田野沉甸甸的谷穗此刻也都弯下了腰,远远看去,淡淡的黄色迎风作浪,或有三五个戴草帽的农民在浪花里起伏,不知道是人点缀了景色,还是景色衬托了人物,人和景有机的构成了一幅动感十足的美丽油画。而浪花里的农民,却不是在劳作,而是陶醉着唾手可得的收成里,把喜悦写在了田间,把笑声留在了陌上。
都说春天最好出游,而我以为,踏秋,才更加有情趣。这个时候你踩着夏天的尾巴,完全不必担心春雨绵绵淋湿了心情,这个时候你看着秋天已经悄悄探出了头来,开始秘密地用画笔在山川湖泊上作画,它柔柔的、浅浅的、薄薄的铺开着染料, 还没有来的及把肃杀威严过后荒凉的场景搬上。
我记得的诗词曲赋里,人们总是把秋写得清冷逼人,写得那样凄凄惨惨戚戚。宋玉之后,谁敢悲秋?有道是“一切景语皆为情语”,“言为心声”,或许在秋的季节里就容易多愁善感,让人发出“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悲声。而我喜欢的秋,应该是夏去秋来的这段时间。这时候,阳光普照,绝不猛烈,凉风拂煦,迎面不寒。应该说这是刚刚脱离了夏季的初秋,而这个初秋,严格地说还是步履瞒姗,正是随风潜入夜的样子,而我喜欢说它就是浅秋,这个无声无息来的,浅浅的秋。
浅秋,这个美妙的时间段,我觉得理该放松整个夏天的烦躁和辛劳,就该出游,就该踏秋。
踏秋,你并不一定要去很远的崇山峻岭,去追求万山红遍;也不必去天涯海角,望断南飞雁。你看,家门口,一望无际的湘莲,就很值得流连,就值得去观赏。
荷莲,一直是无尽的话题,可能文人笔下,早就把莲荷的美貌和高尚有着无穷的赞美和极尽奢侈的描写。而我们踏秋,面对实际,看着蓝天白云下真切的荷田,看着无限风光里夹杂着残的杆、枯的叶、败的花,就觉得此刻的荷,此刻的莲,和骚客们描叙大不一样,我们无法用笔墨形容,唯有用心感受和体会。
我以为,浅秋,才是荷莲最具魅力的时候,这个时候,花未开断,叶没全枯,莲待成熟。你看,那柄深绿得有点发黑欲残未残的老叶,在整个夏天顽强地撑开着那把日渐枯黄的旧伞,而她所庇护下尚未绽放的菡萏和幼弱的嫩莲叫人又爱又怜。这强烈的生命对比,倍感岁月沧桑,真有“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悲哀。此刻触动人内心悲悯的东西,却是那个小荷才露尖尖的季节里所不可能有的感悟。
还有,你不用刻意观察,就可看到无数的莲蓬从荷叶里冒了出来,大大小小向人们展示秋的果实,炫耀着尚属肤浅的成果。而这,却并不是我关注的焦点。这个时候,最让人心动的是浅秋里或白或粉的荷花,她们和以前大相径庭。若把初荷为比喻为含羞的少女,那么此刻的荷花就是风韵犹存的少妇。她历经了风风雨雨,承受了日月精华,没有了往日的羞涩,却露出了如今的成熟,褪去了从前的妖冶,平添了现在丰满的妩媚。饱满的花瓣里,蕊心孕育着新生命,在微微的秋风里,骄傲的摇曳。
走进浅秋,我就忘记了这个“该死的中年”,反而觉得人到中年是个黄金季节。我觉得,如果把人生划为四季,而中年就恰恰是浅秋。
走进人生的浅秋,我感觉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候。你看,子欲养父母在,我们刚好有能力报答老父老母的养育之恩,享受三世同堂或四世同堂的天伦之乐。你看,在我们有迷惑的时候,还仍然感觉有把温暖的伞在为我们遮风避雨,为我们指点迷津。夜半回家,总有盏灯在等候。
走进人生的浅秋,这时你享受了春的美丽,经历了夏的考验,你可能已经成家,可能已经立业,可能你也小有积蓄,你在生命旅途的起伏无数,你不再被比喻为“小鲜肉”,这个时候,你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被人称呼“阿姨、叔叔”。你慢慢接受少男少女们羡慕目光,他们钦佩你那满脸的自信和从里至外的成熟。此刻,你已看破红尘,此刻,无论风云变化,你已学会从容应对,处变不惊,此刻你也学会了感恩,学会了知足。
走进浅秋,这段黄金时间,留给我们并不会长久。我们还要掌握收获的季节,我们还要适应万物凋零,严寒到来的时候。
人到中年,趁我们还没有老气横秋。让我们出来走走,看花蕾最后的结果,看莲蓬最后的成熟。
浅秋,是四季亘古不变的更替,你或许会经过许多许多次,每次喜看稻谷渐渐黄。人生的浅秋,给你也就仅仅一次,其实一次就够。
感悟浅秋,人生又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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