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
下了地铁,夏天的阳光热烈刺眼。我看着手机地图朝菲菲家走去,这里我是第二次来,跟第一次来差不多,路边是天堂鸟花,拥拥挤挤的一年到头都举着红色黄色的小鸟一样的花。
去年过年的时候,菲菲老公从老家过来,他们请所有同学一起来玩。他们女儿在这里上学,买了公寓菲菲在这里陪读,因为老家和这边假期不同步,假期的时候他们两边飞。
菲菲比较瘦,五官立体身材扁平,但是会穿衣服会化妆,看着比实际年龄小,每次来上课就是来展示她的生活和品味,精致优雅的女人。
班上称得上是女人的,就她和李秋了,两个人年纪差十岁,看着差不多大,李秋身材有女人味,相夫教子。
菲菲老公个高体胖,大肚子,头发也稀少,看着像隔代的人,两个孩子也很娇小。那时候请我们去参加公寓年会,菲菲老公戴着墨镜躺在游泳池边躺椅上,满满一躺椅,旁边的她穿着泳衣披着浴巾,愈发的娇小,喂他吃小点心看着孩子游泳,池水比蓝天还蓝,泛着幽幽的凉气。
“唉,就等你了。”海燕的声音,透着等待的疲倦,也许是我的疲倦,我打了一个哈欠。我张望着,就海燕和李秋一起,没有其他人。
海燕一身淡粉小花连衣裙,扣子密密匝匝从领口一路到裙摆,双手紧捏着一个长方形的小包,脸上化着妆,笑容也恰到好处,不像刚才电话里那样热情了。李秋白色小上衣褐色A字裙,凸凹有致。
她们也和这里天气、植物一样,每天都差不多同样的温度一点点波动,花开不败岁月永恒的感觉。路边的绿草的叶子有点卷,几天没有下雨,地有点干,阳光烈了它们就和我一样耷拉着头睁不开眼。
“还有人呢?要我去买点酒来吗?”
“不用,我买了她们带进去了。”海燕今天说话好像和以往不大一样,想一想是把幼儿园老师那一套摘干净了。那个偏头的动作,笑着问好不好的样子,原来我挺不适应的,久了就觉得她应该是那个样子。
“今天什么好事要请客?这么早。”
“你昨晚多情伤离别?喝多了起不来?”
一哥们老家找到好位置,立即辞职回去了,昨晚一起喝酒感慨。
海燕已经转头在前面走了。
“没有喝多,就是晚了点。你们申请永久居民批了?”
“不,拒了。”
其实,拒绝了在我的意料中。他们俩都大专学历,干的和本专业还不相关。虽然一个月有有几万块入账,比上还是差很多的。林平平丈夫是博士,一个月收入比他们俩加起来还多,申请全家都拿了绿卡。
海燕后来就想拿绿卡,咨询了很多人,都说学历工作是关键。拿博士也不是不可能,前路漫漫。上幼教就是为了有本地学位拿绿卡,不行还可以上幼教本科、硕士,海燕规划着未来蓝图,胡力觉得无所谓,但是海燕很努力,说他们回去也一无所有,不如在这里奋斗拿到身份就可以买房子定居了。
海燕白天上班,一周上两次课做两次私教挣外快,还挤时间大家混混交流信息,她在我们学习群里很活跃,好像胡力才是那个编外人员。
海燕站旁边,脸对着栅栏门,刷着门卡,让李秋和我先进去。海燕带着我们在高楼间穿行,楼层太高,地上连阳光都没有,只有风走过的痕迹,蓝色幽静的泳池是个忧郁的逗号,底下一块块方砖,波光粼粼的。
海燕进了门再也没有说话,我们的心思都在脸上,学习班里大家努力奋斗朝着看不见的目标,人家菲菲直接空降在那里。我们去学习奋斗,她是闲得无聊。
到了楼下,海燕刷刷按密码,熟门熟路。
电梯下来了,这个公寓的电梯是前后两道门,前门进,后门开就进入人家了,没有密码,电梯门都开不了。
我们三个人站在电梯里,头顶一点昏黄的光,我贴着电梯前门站着,电梯微微颤抖着快速上升,我看见海燕往李秋身边靠了靠,伸手挽着李秋的胳膊。
电梯停了,微微有点眩晕,门哐当开了,我跟在她们身后进了菲菲的小门厅,脱鞋,转入客厅:“胡力菲菲,我们到啦。”
声音消失在空荡荡的小屋里,我突然心虚起来,我们这是私闯民宅。小客厅小饭厅的空气似乎是静止的,只有海燕的裙摆还在晃动。
厨房什么东西咣当了一下,推拉门刺啦啦开了,我看见了胡力,就一个沙滩裤,肚子上白花花的冒着汗,脸也白白的冒着汗,两只手上举着,像投降一样,裹着白白的面粉,他用胳膊肘开的门,那个胳膊肘还斜斜地前伸着。
他看见我眼睛都溜圆了,我突然明白过来,也明白海燕叫我的原因,胡力昨晚应该和我一起喝了太多的酒。我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我希望还在早晨的梦里。
胡力看着我们,我们看着他,笼统的白。原来脱了衣服胡力只是一堆白白的肉,好像没有骨头,还油腻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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