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四十年前那群人占领了潮头城,这里已不再是那个有两百年悠久历史的国家了。解放者们带来了新的文化和秩序,一个全新的堡垒从压迫中诞生,成为了人类世界的一座崭亮的灯塔。
在特区潮汐宫,醒目的白底红月旗摇曳着。那儿的一片广场整齐干净,广场上的草坪有红有绿,围绕着刻满了浮雕的‘解放者’凯旋⻔平铺开去,在东⻄南北四方面的尽头,各有几根华表柱把守着。市⺠们从下面经过,抬头望去,感叹道:‘实在高得不行!’
今天傍晚,夕千⻦也成为了华表柱下,熙熙攘攘人流中的一滴。她黑色的连衣裙摇摆在海⻛中,细微的海盐颗粒粘附在嫩白的肌肤上。女孩的名字是爸爸给起的,取自于万叶集里的一句和歌:‘淡海之湄,夕波千⻦。’
她走到宫邸前,白色的石英围墙比她高出了一倍,她抬起头来看了几眼国旗,在夕阳的余辉下皱了皱眉头。
远处黑乎乎一片的人影,身子和影子难以分辨。千⻦在背景似的人群前面,看⻅了⻄装革履的政府官员下班回家,资本家从捷豹轿⻋里露出侧脸的轮廓,年轻的学生们穿着私立学校精美的校服,忙忙碌碌的一天已经落下帷幕。
狭小的公寓里,初入职场的男生刚刚回来,他把苹果笔记本电脑放在写字桌上。桌子上插着一面小小的国旗、一盏台灯、以及一个笔筒。
他脱下黑色的⻄装,取下别在上面的⺠族自由党的党徽,漂亮小巧的图案:‘红色月亮在蓝色的海浪和白云后面’。他拿起放在国旗旁边的眼镜布,擦了又擦,把它放回到填充着棉絮的小盒子里。蓝色系带的身份牌也被他拿下,白色的牌上印着一个名字:‘明涛’。
明涛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啤酒,坐到了沙发上,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说道。‘难得有一天早下班。’
他看了看书架上的几本玄学书,又看了看窗户外面。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落日在现代化的高楼之间,泼撒着耀眼的光芒。那栋至高的人⻥双子塔,耸入天际,反射来的光尤为刺眼。
他愣了一会儿,想起了一件事情,便打开智能手机,进入了新闻界面。
‘那个早死仔怎么样了呢?’
其中热搜榜上有一条新闻:‘在总统大选之际,发表不恰当言论的高校学生陈成功,保释后,宣布放弃潮头国国籍,移居美国’。
他皱着眉看完了新闻,嘴巴里碎碎念了几句,关掉了手机,走到了猫儿额头般大的阳台上。
夕阳⻄下,余晖染身,他不由得叹气感慨。 ‘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了呀······’
在人⻥双子塔的不远处,水晶般的公寓楼群,这是夕千⻦租借的公寓,离大学不远。
棕色的木⻔,她的手搭上电子⻔把,识别了指纹后,⻔便开了。
阳台的落地窗户没关,纱帘绕过厚重的遮光窗帘,像水母的触手一般,招呼着它的主人夕小姐。
一只小木凳被掀到在木纹地板上,智能电视映着它的倒影,就像浮在水面上的一块浮木。
在沙发对面的白木桌子上,几⻚论文像泰国斗⻥的尾巴一样散开,而且,这还一只被⻛斗败了的⻥儿,几⻚尾鳍落到了开放式厨房的下头。
千⻦换上拖鞋,锁上⻔,稚声稚气地抱怨起自己来。她拾起论文,用雕刻着独角兽的镇纸压好,扶起椅子,关好窗户,在厨房里给自己调了一杯奶昔,坐在餐桌边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喝了起来。
她无意中看到了热搜上的一则新闻:‘不爱国大学生宣布放弃潮头国国籍,移居美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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