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新房
我家搬到南山后,住在只花155块钱买的旧房子里,这旧房子早已年久失修、破烂不堪,被我们亲切地称为小破房。
最初小破房没有通电,我们只能点煤油灯,当微弱的昏黄的光洒在小屋里,屋里显得更加昏暗。
雨天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我家屋里有的地方跟着下小雨,姐姐们就会拿出大大小小的盆接雨。
数九寒天,我家屋里四处透风,即使往炉子里添再多的煤,炕烧得很热很热,甚至炕席有的地方都烤糊了,但也无法缓解四处透风带来的寒冷。
我们躺在炕上,身下热乎乎的,被子一旦盖不严,那冷飕飕的小风马上就钻进被窝,让我们直打寒噤;我们的小手都冻皴了,常常裂了口子、流出血来,特别特别地疼。
妈妈清早起来的时候,是家里最冷的时候,外屋水缸的水结了厚厚的冰,她得拿菜刀在缸里砍出个窟窿。我们赖在被窝里,贪恋着那仅存的余热,而妈妈则顶着寒冷,捅炉子、烧热水、准备一家人的早饭。
小破房里的日子真得很苦!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离开这个小破房呢!
两年后,父母决定自力更生盖新房。当父亲把这个决定向全家人宣布时,我们开心地又蹦又跳,我们要有新房子了!我们要有新房子了!
自己盖房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爸爸先在小破房的前面选择了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作为我家的新房址。然后全家开始为建新房做准备。
盖房子需要石头和黄泥,我们家就到山上去挖,挖出石头和黄泥后,爸爸妈妈用独轮车往家推,他们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山路坑坑洼洼,小车颠簸不停,每一步走起来都很吃力,但他俩配合得非常默契,夫妻连心,其利断金。
大姐二姐挑着小土篮,大姐挑大半筐、二姐则挑小半筐,在山路上晃晃悠悠地走着。一车、两车、一筐、两筐,渐渐地我家的黄泥堆成了小山。
盖房子还需要准备木料。爸爸就领着大姐二姐去生产沟的山上砍小杆。从家里到生产沟得走半个多小时的路,然后再攀登上山。到了山上,爸爸给自己选得是粗粗的小杆,给大姐二姐选得是细细的小杆。
其实爸爸非常心疼大姐二姐,别人家这么大的姑娘也就是在家干点家务活,而我家的大姐二姐就只能当男孩一样使唤。他心里能没有数吗?
好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姐二姐很懂事,啥活都跟着干、抢着干,从不叫苦叫累,她俩还把这些苦差事当成快乐的事儿,在扛小杆的过程中,还采些花花草草,或者摘点野果带回家给我们。
一天傍晚,二姐在回来的途中,逮到了一只胖乎乎的蛤蟆。她兴奋极了,心想着把蛤蟆放进炉坑里烤熟,然后美美地吃上一顿烤蛤蟆的场景,竟然不知不觉流出了口水,肩上的小杆也不觉得沉了,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家。
到家借着昏暗的光一看,竟然是一只胖胖的癞蛤蟆,二姐触电般地扔掉癞蛤蟆,开始不停地洗手,浑身上下哪儿都觉得痒痒,不仅烧蛤蟆没吃着,连晚饭都咽不下去。不过,第二天早上她就忘了,又乐呵呵地跟着爸爸上山去了。
就这样,土方有了、石头有了、木料有了,准备这些盖房的用料我家竟然用了两三年的时间,这些东西全都是爸爸妈妈姐姐们像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运回来的。
终于,在1976年,我家开始盖新房了,爸爸请了一些人来帮忙。盖房子的场面很是热闹,男人们吆喝着、大声说笑着,有时还喊着口号,房子一点点盖起来了、女人们忙着准备饭菜、孩子们是不允许往前靠的,只好在远处一边玩着、看着,一边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搬进新房呢!
热热闹闹、忙忙活活一天后,房子的举架有了。可是具体的细活不能请别人了,因为家里再拿不出钱来雇人干了。
于是,爸爸妈妈姐姐们都行动起来。爸爸挑来黄泥加上干草,搅拌均匀,然后用它们一点点垒墙;大姐和二姐摇身一变成了爸爸的小助手,给爸爸当小工:妈妈用背带背着弟弟,也跟着和泥、抹墙;三姐、四姐领着我,在旁边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这阵势绝对是全家总动员。
这新房子的墙没有一块砖,全都是用黄泥垒起来的;新房房顶没有一片瓦,都是用一块块山房板拼成的。别人家的房子几天就盖好了,我家的新房却用了很长时间才盖好!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们全家搬进了新房子。这新三间房比小破房宽敞明亮多了,全家人的心也跟着敞亮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快乐的笑容,特别是三岁的弟弟,他在新房的炕上来回打着滚儿,小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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