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年来,文字虽写了数箩筐,空有数量,高质量文字少有。被人夸语言进步诚然开心,可那只是别人的客套话。我扪心自问可以做更好的时候,却常常漫不经心,耽误进步,愧疚难当。
从第一天会握笔写字到今,也有数十载。儿时不懂,只为记而记,完全不用章法与技巧。常常被老师骂为平铺直叙如白水清汤寡淡而无味,视为记流水账。老师一遍遍强调讲好故事三要素:人物、情节和环境。奈何那时耳朵跟思想常常不统一,左耳进,右耳出,写作时仍然是想到什么记什么。老师骂道:榆木脑瓜不好使,一根筋走到直。
后来上大学读了几本书,觉得很有意思。卫斯理科幻故事总是读来令人惊奇;金庸古龙武侠,成人的童话,武功爱情总有强大的魔力;张爱玲张恨水席慕蓉那山盟海誓的言情小说读来缠绵悱恻,许久难忘记;马尔克斯村上村树莫言读来读去总也觉得似曾相识;张艺谋李安周星驰,《回到未来》《肖生克的救赎》《阿凡达》《东京往事》,电影的故事看来看去,不管镜头多么变幻,也都无非诉说真情回顾历史。终有一天,脑袋灵光一动。总结过往,原来经典的小说电影戏剧等等都不过是在讲一个好故事,而讲好故事的法宝还是当年老师说的三要素:人物、情节和环境。
也不知从何时,自己笔下不自觉写故事按照这三宝写。描摹人物时时放进去所处环境,描写环境时常常增加情节,而书写剧情时时又不忘增加人物形象。倘非如此,人物不能鲜活;倘非如此,情节不能生动;倘非如此,环境不能烘托。
推而广之,议论别人三要素:举例、服己和对比。写议论文,举例子是基本手法,但是所有举例虽为服人,但先得让所举事例服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不信难施于人。举例证明同时也是在对比论证,妄议他人常常遭人嫌,可对比举例常常能收到奇效。最高明的议论就是在对比举例中先论自己,不能让别人感受到是在妄议ta,让别人自己有所思,从而达到论自己中证明了论点。
同样说明事物也可以有三要素:立体、时空和功效。让这个事物令得读者深刻,这三者缺一不可。让读者看文字立马有画面感,是谓立体几何图形呈现读者脑海。再者让事物的纬度增加,譬如时间,这样读者的印象想不深刻都难,因为有了时空感。最后还要说明事物的功能作用,是谓功效。我仔细想,这个功效仍是在增加纬度,好像事物拥有了第五个纬度。譬如说明一把刀,长宽厚弯那是立体,倘你讲这刀是关羽使用的又或唐人送给日本人的就增加了纬度,把它放到了过去,有了时空感;此外你若说这把刀吹毛立断削铁如泥,仿佛让这把刀掌控在某个人手中立刻活动了起来,又或者你说这把刀曾是某位蒙古贵族杀敌用的,想想千军万马中这把刀刺穿敌人心脏,取过敌军上将首级,这些就是第五个纬度的功效了。
文字张力的有趣之处正在于此。写到最后,你发现不论是写故事还是发议论又或是说事物,都不是孤立的。你在议论说明中可能为了讲好某个故事,这个故事又可能是为了下个议论,这次议论也可以为了说明那个事物,环环相扣,无穷无尽。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同样没有一篇美文是独峰。作为作者便是要把一个个文字让它活动起来,或并或串,连绵起伏,仿佛绝美的崇山峻岭,横看竖看都是美丽的峰景画!
以前不懂,唐人好游山水,写诗作画,闲话家常,论禅喝茶。如今看来,确实好诗文如画,风光秀丽处,禅机深邃时,好比论佛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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