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七夕有点细雨绵绵连秋水的意味,听着苏打绿的《小情歌》,酸酸甜甜的情绪里就想起了南宋那个“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的女子朱淑真。那么多年前,这个女子就相信,真正的爱情是要能唤起双方某种有生命力的东西,双方又会因了这种唤醒而充满快乐。
当下有些唐诗宋词爱好的人没几个不知道李清照,却没几个知道与她同时代的朱淑真,而她在宋词界的地位,可谓李清照第二。和李清照一样,朱淑真也出生于官宦家庭,据说她相貌很美,年少之时便展现出过人的才华,诗词音律俱佳,且书画造诣很高。在少女时代,朱淑真就慎重而热切地准备着,写下了“初合双鬟学画眉,未知心事属阿谁。待将满抱中秋月,分付萧郎万首诗。”(《秋日偶成》)。她向往一份契合自己灵魂的爱情,找一个读书人,最好有匹配的才华,可以与自己诗词唱和“门前春水碧如天,座上诗人逸似仙。白璧一双无玷缺,吹箫归去又无缘。” (《春日杂书》)
上苍眷顾,后来她总算寻觅到一位心上人,并和他漫游西湖。“恼烟撩露。留我须臾住。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在那样一个时代沉浸在热恋中的朱淑真,不仅携手同游,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衣睡倒在情人的怀里,使得无数道学家们惊愕。道学家纷纷对朱淑真口诛笔伐,说她“荡妇淫娃”“有失妇德”。有人甚至把她的那句“和衣睡倒人怀,”改成“随群暂遣愁怀”,试图掩盖一千年前的宋朝,一个女子有过一次因恋爱而带来的甜蜜又肆意的体验。
婚姻和美满总隔着一个篱笆,朱淑真还是不满彼此心灵沟通不畅的丈夫,她在《愁怀》中写道:“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如果朱淑真能委曲求“全”,是可以锦衣玉食安稳度过一生的。但禀赋奇高、被诗意洗涤过心灵的人,如何肯在庸碌的日子中了却一生?最终,朱淑真与丈夫分道扬镳:“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伫立伤神,无奈轻寒著摸人。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减字木兰花·独行独坐》),她述说了自己凄凉无告。当然她有她的坚持,当爱情来临时,她全力去扑捉,哪怕白驹过隙;当爱情不再时,她义无反顾逃离,宁可枝上老“土花能白又能红,晚节犹能爱此工。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黄花》)
大约四十多岁,这个心气高傲、际遇凄苦的朱淑真去世。据传,父母将其生前文稿付之一炬,现存《断肠诗集》、《断肠词》是劫后余篇。
比较而言,李清照年少时就词名远播,与丈夫赵明诚有过幸福的婚姻,温馨的时光更久长些,尽管命运也很坎坷,晚景尤为凄凉,但作为近千年前的南宋女子,李清照是幸运的。那么,朱淑真是一个不幸的女子吗?倒也不尽然,瞧她这首七夕词“巧云妆晚,西风罢暑,小雨翻空月坠。牵牛织女几经秋,尚多少、离肠恨泪。微凉入袂,幽欢生座,天上人间满意。何如暮暮与朝朝,更改却、年年岁岁。(《鹊桥仙·七夕》)竟然反弹了秦观那首著名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鹊桥仙》),历经沧桑,仍然刷了千年的存在感。
夜深沉,不去葡萄架下窥听牛郎织女的小弦切切,只任《小情歌》的声音缭绕:⋯⋯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挨的离骚/就算整个世界被寂寞绑票/我也不会奔跑/逃不了最后谁也都苍老/写下我时间和琴声交错的城堡⋯⋯
七夕,想起南宋那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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