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日 星期天 天气阴
宫崎骏说过,总会有一个人的出现,让你原谅之前生活对你所有的刁难 。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缺爱的人,从小就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父母忙起来根本顾不上我。我曾经自嘲是天生天养,整个青春期都在爱的缺失中度过。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电影《芳华》里的何小萍,敏感孤独又脆弱,生活充满了荆棘。
而婆婆弥补了我的缺憾,尽她最大的能力给了我温暖。
收到了婆婆寄过来的荠菜,有二十斤吧,用纸箱包装的,满满一箱,沉沉的,提着有点吃力。
这是婆婆去地里挖的,不识字的她让小姑子帮忙寄过来。
她知道我喜欢吃野菜,每年春天,万物复苏的春日,她都会去挖野菜,然后择菜、洗净、在开水里烫一下捞出来,或晾晒后收藏,等到野菜的季节过后吃,解一解馋;或者直接把烫好的野菜沥干放冰箱冷藏,用来包水饺,蒸包子。
她前前后后忙来忙去,自己很少吃,只是看着儿孙吃着香,便心满意足了。
刚结婚时,有一次炖的排骨,我吃着干豆角,嚼劲十足,香糯可口,忍不住多吃了几口。婆婆看我喜欢,便经常做这道菜。
每次回老家,她一定会请人杀鸡给我煲汤喝。回家一周,有三天都是她煲的鸡汤。她每次都把鸡爪鸡翅鸡腿全留给了我,因为她知道那是我的最爱。
我对她说:妈,你不用这样的,现在不缺吃穿,再说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懂事,总是把美味独占。婆婆微笑着说,这是家鸡,我专门养的,就是等你们回来杀了给你们吃的。听完之后,不禁热泪盈眶。
在我怀孕的时候,妊娠最后几个月在家养胎,她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鸡汤鱼汤,给我炒新鲜的蔬菜,张罗一日三餐。
每天,吃完这顿饭,她洗洗刷刷后又开始准备下一顿饭的食材。
她还让小姑子每天给我去奶牛场挤新鲜的牛奶喝。
儿子出生后,她日夜照顾我和儿子,自己身体不舒服,却从来不向晚辈诉苦。
儿子出生在秋天,秋,是收获的季节。田里的玉米满满的被倾倒在院子里,白天她照顾儿子和我的起居,晚上就在院子里剥玉米。
她一生照顾过很多小孩,大姑子的孩子、小姑子家的,她自己的。她一生孕育六个孩子,其中大儿子夭折,当时大姑子、二姑子都已出生,为了延续老王家的香火,又生了我老公和两个小姑子。所以她很会照顾小孩,孩子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都能细心的捕捉,懂得他们的诉求,儿子就是她无微不至带大的。
婆婆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一生乐善好施,从不与人争吵结怨。面对别人的挑衅和冷嘲热讽,她都是一笑而过,不与计较,因为她知道计较起来会没完没了。
有一次,她的一个远房亲戚生事被打。那个亲戚家庭遭遇变故,受到了刺激头脑不正常,经常骂人,大家敬而远之。但是也有好事之人喜欢捉弄他,他便骂了起来,那人就要打他。群众也跟着起哄。婆婆去护着他,他哭着喊婆婆一声“姐”啊!婆婆很心塞,论辈分她是他的表姐,曾经一块长大。
婆婆生气的理论,说他虽然精神有时不佳,可是从来不主动害人,神智还是清醒的,他也有自尊,你们这么对他,他肯定会骂人的,你们知道他神智不清就不要跟他一番见识了。
我劝婆婆不要多管闲事,他的家人都对他失望不再理他,你一个远房的姐姐,身体又不好,就不要再管他了,推推搡搡之下,万一把你推倒骨折了呢?
可是婆婆心肠软,执意护着她弟弟。
婆婆的腿本来就骨折过。我们结婚那天,公公喝醉了酒,带着婆婆去追大姑子姐,车速过快,路上出了车祸。摩托车翻了,婆婆被甩出了几丈远,婆婆的右腿断了,在医院躺了几个月。公公的脚也擦伤了,本来喜庆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悲凉,好在婆婆乐观。骨折的部位上了钢钉,她却从来不喊疼。内心充满歉疚,总觉得自己给儿子添了乱。
婆婆经常对别人说,我是外地的,背井离乡奔着他们家而来,所以她要对我好。事实上她比我亲妈对我还好,比我亲妈还要细心。
有时候回老家,晚上住在老宅害怕,总觉得阴冷。她便从别的房间搬来与我同住;怕我寂寞,忙完家务过来跟我闲聊,聊他们那个年代的历史,他们那个年代的青春;有时会开着“敞篷跑车”(就是三轮车)带我去别的镇玩,有时带我去田里挖野菜、去附近池塘赏荷。
特别喜欢跟她呆在一起,有事情特别喜欢问婆婆,因为她懂得多,经历的多,你说一句话一件事她用脚趾头都知道什么原因,你多疑她淡定,几句话就把你的迷雾解决,什么事情不明白的,问一下她就知道。
她很聪明,内秀型的,她的聪明要相处过很长时间你才知道。她没读过书,可是懂得却非常多,心里素质非常好,善于察言观色照顾别人的情绪,脾气再差再倔的人她也能把握好别人的情绪,她很少跟别人起冲突,也没有女人的那种懦弱无主见。
但她也不是女强人,就是心态好,心平气和,不悔恨昨天不担心明天,不跟别人攀比,即使别人拿一袋黄金放在她面前,她也就那平常的表情,不会像大部分老太太那样:哇!好多钱!在她眼里有钱没钱都是过日子,自己高兴就好,就这样安于平凡。
我不止一次的对老公说:如果我有了女儿,她的性格就像她奶奶就行!平常心,开开心心生活,那些大富大贵扬名立万对我们太遥远,我不需要她多么好胜,普通小康人家就行。
如果她读过书的话,应该是摩西奶奶的样子。反正我挺崇拜她的。一个人性格好,善良,也会辐射到周围的人,希望儿子多沾些奶奶的福气,聪明健康成长 。
看着眼前一堆青青的荠菜,不禁热泪盈眶。闭上眼睛想起这些年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满脑子都是她对我的好,母爱深深,人心都是肉长的,换做谁谁不感动?
那个香樟树下的婆婆,那个带我去摘花椒的婆婆,那个每年柿子成熟给我留柿子、玉米成熟给我留玉米的婆婆,那个经常做菜给我吃的婆婆,已经深深的俘虏了我的心。我早就把你当成亲妈,我会自豪的对别人说,婆婆就是妈,我有两个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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