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生存于苦难之中,总会习惯。就怕老天给希望,然后希望一点点的泯灭。让习惯变得不习惯。
她哆哆嗦嗦的抽着烟,坐在收纳箱上,又灌了两口热水,总算是好多了。冬天,男人几乎没有活,他就天天陪着她出摊,一个大男人卖东西总是没有一个干净的女人受欢迎。今天的收成不错,他笑了笑,生活是不是就这样,苦着苦着让你甜一下。晚上收摊的时候,她把身上的装钱挎包向后背了背,然后搬东西到车上去。
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她被一股突然的力量拽倒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装钱的挎包被两个骑着摩托的男子抢跑了。男人赶紧下车把摔在地上的葛西娟扶起来。
“包!包!快去追包。”她挣扎着起身,催促男人快去把包追回来。
两条腿跟不上两个轱辘,两个小贼跑的无影无踪。
"这叫什么事啊!!"
她瘫在地上,拍着腿痛哭起来。他去拉她,她一把把他甩开。
"你个没用的窝囊废。“她像个泼妇一样,周围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
他把她抱起来,抱到面包车上,去了派出所报案。派出所的态度很不耐烦,的确每天都有上百起,偷盗,抢劫的事情。报了警就是漫长的等待。
”告诉你个好事吧。“他小心翼翼的跟葛西娟说话。
”去他妈的好事,老娘跟了你,就没他妈碰到过好事。“葛西娟用卫生纸抹了把鼻涕,对男人翻了翻白眼。
”对不起,老婆,很快,你就不那么辛苦了。本来想等事情有了谱再说的。我想弄个早餐摊,我手艺还不错,到时候你就不用摆摊了。“男人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哼。“她不愿意搭理他,瘫在座位上,早餐摊,谁他妈有钱让你开早餐摊,又接着忧伤今天被抢的包去了。
晚上,吃过了饭,儿子吵着看了会儿电视,都被她轰去写作业了。
他喜欢默默的看着她做事情,她做事情总有一种温馨感,不像自己是个大老粗。她正拿着破了头的袜子,补袜子。
男人以前是跟着远方表叔做活的,后来从亲戚朋友哪里筹来的钱被远方表叔卷跑了,他家的日子就直接被打回解放前了。回村里人们说话更是难听的很。好多人都说他是被她妨的,生了儿子也是和她一样克他的,要不怎么以前都好好的,才两年功夫,他就成了蹦不过龙门的臭鱼了。人们说的有板有眼,好像真的似的,尤其是提起她不同于村里其他姑娘的做派,更是嗤之以鼻,说她是妖精转世,专门克男人的,看着 过不了几年,她得克死他。
对别人的指指点点,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抗争过,那么多张嘴,自己怎么辩解,还是让她们娘俩过上好日子才是真的啊。
“娘棺材本给我了,让我做生意。”他说起来的时候,都是愧疚。
她用眼睛撇了撇他,想刺他两句,嘴动了动,还是没说出话来。
儿子今天回来以后就很沉默,神情恹恹的。
她想是不是在学校被老师批评了,还是跟好朋友打架了。男人在厨房忙忙活活,顾不上她们娘俩。
“大宝,今天这是怎么了,小帅哥怎么也不笑了。”她坐在儿子旁边,用手摸了摸毛茸茸的头发。
儿子脑袋更低了,猛的抬起来,大眼睛里藏满了泪水。
她的心一惊,出了什么事。
“妈妈,我想,我想上国画班。可是、可是、可是,我~呜呜呜~~今天,今天,小胖他们都去上国画班了,就我一个人在窗台上看着他们。”儿子抽抽噎噎的说着。
她的心里瞬间被酸涩堵满了,眼睛也蓄满了泪水,她抱住儿子因为抽泣颤抖的小身子。
“对不起,大宝,是妈妈没本事,是妈妈不好。对不起,大宝~”
“不是,不是,我不想上了,妈妈,我一点也不想上了。”儿子抬头给她擦着眼泪,“妈妈不哭,放假了,我可以陪妈妈出摊的,我一点也不想上了。”
男人端着炒好的菜从厨房走出来,看到的就是娘俩抱头痛哭,等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男人也弯了腰,一斗米压倒英雄汉啊。儿子那么小,可是那么懂事。男人的眼也一热。
晚饭食之无味,家里也不复往日的热闹,儿子小心翼翼的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她狠命的擦着油腻腻的厨房,男人蹲在破旧的楼道口抽着烟。
她把脏抹布扔进水池里,打上洗涤灵,放了一点点水,使劲儿揉搓着,牙齿咬着嘴唇,眼泪无声无息的流着,窗户外面是别人的万家灯火,天上是弯弯的月亮。
有时候想法消极的时候,她就想从楼上跳下去,可这也只是想一想,她还爱着这个大千世界,爱着慢慢长大的儿子。
男人碾碎了烟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日子还要过,亏欠的总要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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