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我还是想你

十八年，我还是想你

十八年生死

若有轮回

您又亭亭玉立

在那一轮回里经历着

新的悲观离合

而我

却在这一轮回里

倾尽相思

爱你

想你

    ——题记

1

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何小雨却刚刚从床上爬起来，一整天昏昏沉沉的，她讨厌这种生活状态，却又无可奈何。简单洗漱了一番，背上随身带的小包，毫无目的的出门了。

一个人走在街上，何小雨的心是茫然的。她也数不清楚自己独自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日子了。南方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尽管已经是秋天，可丝毫没有秋高气爽的感觉，何小雨突然有点想家了。那个荒凉的大西北，一到秋天，一股一股的凉风，沁人心脾，随时迎面吹来枯黄的树叶，碧海连天的黄叶把条条大路铺的满满的，就那样躺在黄叶上，看着上面几近干净的树枝，再举起手，通过指缝看着遥远遥远的太阳。

让自己和天地完全合二为一。

一阵电话铃声把何小雨的思绪拉回到了这条走了千遍万遍的街上，何小雨拿起电话看了一眼，迟迟未接，如今，除了各种推销和广告电话，她的手机几乎都不会响了，即使是自己不识字的老妈，想她的时候也仅仅是在微信上喊两句。

犹豫再三，电话还是接了。

“喂，你好。”

“是小雨吗？。。。。。”

没等对方话说完，何小雨吃了一惊，“姑姑，你是姑姑吗？你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何小雨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亲人给她的手机打过电话了，一时间听到熟悉的声音，何小雨激动的有点不知道所措。

“对，我是姑姑。那个小雨啊，奶奶我找到了。。。。。。”

“什么？”小雨瞬间僵住了，电话顺着她的身体滑落在地上，眼泪像喷泉一样猛涌出来，她又笑了，手忙脚乱的摸了一下口袋、又摸了一下头发、又翻了一下包包，像在找什么，可又不知道在找什么。突然回过神来，赶紧蹲下来，用颤抖的双手拿起手机，像是新手妈妈第一次双手捧新生婴儿一样，那么小心翼翼，又那么珍贵。“姑姑，你在哪儿？不，姑姑，奶奶在哪儿，地址、地址，地址告诉我，不，发我手机。。。。”她有点语无伦次。

何小雨像是踩在云端，整个人轻飘飘的，不知道是怎样恍恍惚惚的回到家。她有点怀疑刚才那个是不是梦，可是看着手机上姑姑发来的短信，她确信这是真的，是真的。

何小雨翻箱倒柜找到了身份证，按着姑姑发的地址，她赶忙订了一张前往北京的机票，包里随手塞了一件衣服便匆匆忙忙的赶往去机场的路上。

2

奶奶，这个陪伴她整个童年，养育了她整整13年的亲人，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她已经有整整18年的时间没有看到了。在这18年的时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看到奶奶，告诉她，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给你买药、我可以给你买新衣服、可以给你买新拐杖，也可以带着你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

可是，在她13岁那年一个很平常的傍晚，她放学回家，却发现全家人脸色阴沉，妈妈告诉她，奶奶离家出走了，大家找了整个村子都没有找到。

当时的何小雨不相信，她怎么能相信奶奶会撇下她最爱的孙子呢？她扔下书包，跑遍了家里所有的地，她相信奶奶去田里给她摘菜去了。

可是，都没有。她瘫坐在空旷的田野上，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叫着、喊着，可是奶奶始终没有再出现。

后来，何小雨再也没有跟人谈起过奶奶，只是每天晚上还是习惯性的抱着奶奶的被子，然后梦里魂牵梦萦的叫着“奶奶”。

13岁以前，她生活里的所有只有奶奶。父母忙于生计无暇顾及她，奶奶佝偻着背背着她去田里摘菜，奶奶教她用筷子、奶奶教她做面片、奶奶给她最爱的棉裤，即使到了中学，晚上回来晚了，奶奶房间的那一盏灯一直给她留着。对于她来说，奶奶是所有的温暖，是真正的家。

一晃，18年了。她相信奶奶当时的离开完全是因为太累了，奶奶四十多岁就守了寡，膝下七儿一女，只有女儿和两个儿子已经成人，其他的都还在读书。奶奶一个人操持着家里的五亩田，还有几个孩子的学费，直到六十岁，最小的儿子才娶了媳妇，而她也是落的一身的疾病，却又要帮着儿子们带孙子。

奶奶只是想自己一个人清静清静、休息休息。

这么多年，何小雨一直都是这样解释的。

3

终于，何小雨到了姑姑发的那个地点那里，北京市新民街281号。这里没有她想象的都市的繁闹，也没有车来车往的拥挤，只是一条很小很小的巷子，巷子的门口还有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大叔踩着破拖鞋靠着墙抽烟。何小雨顾不上那么多，她着急要见奶奶。

最后，在一个很小的木门口，何小雨确认无误着急去推门，却又立马收住了手。18年了，自己都三十了，奶奶能认得出来她吗？她停了片刻，拉了拉衣角，终于还是推开了门。

姑姑听见开门的声音走了出来，何小雨看到姑姑，她感觉此时的心脏像一个巨大的铁球，不断的晃动，晃动的她的整个身体都没有重心，怎么都站不稳。

姑姑带着她走进了房间，奶奶坐在轮椅上，奶奶已经老了很多很多，何小雨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积攒了18年的情感，一下子扑上去，跪在地上抱住了奶奶，那哭声似乎都能把房顶掀起来，何小雨在奶奶的怀里，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这才是她人生最幸福、最安全的时刻。何小雨哭肿着双眼，“奶奶，你怎么就走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有多想你，我每天都想你，我每天晚上都会想你，我希望梦见你，又怕梦见你，我到处找你。。。你怎么就能走了，你怎么就能不管我就走了，奶奶。。。。”。

姑姑在旁边也已经泣不成声。哭完后何小雨感觉好多了，拉起奶奶的手，抬头看着奶奶，却见奶奶目光呆滞，一直痴痴的望着门口。

何小雨不解，回头看姑姑。姑姑走过来，帮奶奶把脸上挡住奶奶眼睛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告诉何小雨，奶奶现在得了老年痴呆症，以前的人、事都不记得了，我们也是被这里的派出所千辛万苦才找到的。

“什么？”何小雨刚刚还在找到奶奶的激动和喜悦中，却一下子又是一个晴天霹雳。何小雨看着奶奶已经衰老的样子，她捧着奶奶的脸，哽咽道“奶奶，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把我忘了，你怎么可以把我忘了？奶奶你忘记谁都可以怎么能忘记我，你让我怎么办。。。。。”，说着，何小雨又控制不住情绪，抱住奶奶又是嚎啕大哭。

再一次哭完后，何小雨拉着奶奶的手，“奶奶，我带你回老家吧。我照顾你，陪你。”

“妈，你想起什么了吗？”姑姑，突然激动的一步跨了过来，蹲下来握住了何小雨握住奶奶的手。

何小雨抬头，看见奶奶脸上缓缓的流下了两行泪。

何小雨兴奋的跳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拉了姑姑的手，“姑姑，奶奶还记得我的对不对？奶奶没有忘记我对不对？奶奶就算不记得我也感受我对她的爱了，她也一直在想我，对不对，对不对？”

姑姑含着眼泪笑着点头，何小雨是她最爱的孙女，她怎么可能忘记？

4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像是从一个空洞的地方传来，“老婆，老婆你怎么了？”

何小雨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而她在家里的床上。老公看着她满脸的泪，“你是做了什么梦吗？一直听到你在哭。”

何小雨坐起来，看着自己身边的老公和孩子，看着透过窗户透过来的阳光，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一切都只是个梦，是个她一直都耿耿于怀的梦。她摸摸脸上的眼泪，委屈的对着老公哭喊道，“你为什么要叫醒我？我在梦里找到我奶奶了，她去世了18年，我想了她18年，你知不知道，她现在都已经很老很老了，我好不容易才看到她的。”

老公一把抱住她，却看见何小雨的枕头已经完全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