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门在身后被重重地砸上了。
妍撞了进来。眼睛红红的,眉头皱在一起,脸色煞白,手里拿着电话,四下胡乱挥舞,时而一个飞跃冲上椅子,时而又把桌上的作业纸揉作一团,掷在地上,还用脚使劲踩几下。她大声嚷嚷着,虽然我不是很懂粤语,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些骂人的词句,但妍的语气中溢出的愤怒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她向来是比较温和的,虽然偶尔不快抱怨,但从未见过她发如此大的脾气。
过了十来分钟,见她并未有平静下来的意思,我便知趣地去了客厅。
等我再回到房间时,妍已经不再哭闹了,只是背对着我刷手机,身边地上有一大堆用过的面巾纸。我走到书桌旁,瞪着她。
“今天下午吓到你了,对不起。”她察觉到了我的目光。
“我没事。倒是你,咋啦?”
可能是提到了伤心事,气恼的神色又回到了妍的脸上:“我再也不想去住在我叔叔婶婶家了。”
妍的父母不在英国,于是把托她的叔叔婶婶照顾她。每到假期,妍就会到他们家借住。这个假期,妍偶然间听到婶婶在厨房里和人议论她:“妍这个姑娘,太笨,太懒了。我都怕她影响到我儿子。住这儿还麻烦,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走……”还未听完,妍已经忍不住,哭着上楼回房间了。本以为向父母哭诉,他们会安慰她,和叔叔婶婶沟通,以此维护她。然而她父母不但丝毫没有任何宽慰之语,甚至还认为是妍做了什么错事,反过来骂她。刚刚那通怒气冲天的电话,就是妍在和妹妹倾诉今天的遭遇。
“我在他们家总是受欺负,”妍说着又哭了起来,“我叔叔总是说我没用,连我表弟弄坏我的东西,也从来都是我自己的问题!什么事都是我的错!”
听罢妍的遭遇,我们不约而同地说起之前吐槽过的一个话题:为什么出国留学总是被默认为是件容易事。其实不然。课后作业少,学业压力小,生活环境好……事实哪里是这样的啊!
每每有人问起,住在寄宿家庭怎么样时,我们总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答到:“和抢红包一样,拼运气。”运气好的话,住家会让你宾至如归。像我和娇常住的一个在约克的住家,主人是一对老夫妇,待我们非常好:房间总是打扫得干干净净,饭菜也很好吃,而且总是在节日时送给我们小礼物,或者带我们出去玩。不过,不走运的时候,就会遇到能让你寝食不安,恨不得立刻离开的地方。像妍这种被迫住在刻薄的亲戚家的就是极不好的了。半年前我去伦敦面试,也曾遇到几个这样的寄宿家庭。印象最深的是其中一个寄宿家庭,女主人是中国人,男主人则是一位来自新西兰的,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刚到他们家时,由于一大早5点过起床,又奔波了4个多小时,很是疲惫,和女主人打完招呼后便换了睡衣,倒在床上休息。就在我昏昏欲睡之时,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我猛地坐起来,把慌乱地把身下的被子拉起来,遮住自己,只露了一双惊恐的眼睛,瞪着这个闯入的男人。一边瞪着,手也伸进了一旁的书包,掏出了藏在一侧的美工刀。
“你别去那儿!”楼下的女主人急匆匆的声音刺了上来,紧接着就是急促上楼梯的脚步声,“你,回房间去!这里有人住着呢!去!”
呵斥完那个男人后,女主人抱歉地安抚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是我丈夫,他以为……”说到这儿,她犹豫了一下才补上下半句,“他以为你的房间是厕所。实在是抱歉,你把门锁上吧,门后有锁。”说罢,她指了指她丈夫离开的方向,又指了指她自己的脑袋,似乎是说,那个男人神经不是很正常。
介于这是我将去面试的那个学校附近唯一的住家,当我慢慢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后,便思索着,如果没有别的住家可选择的话,我宁肯不去这所学校。
除了寄宿家庭,生活上还有许多事需要自己解决。在异国他乡不似之前在国内,任何麻烦都可以烦劳家长帮忙。离家千千里,不论是之前面对过还是全新的事务,尤其是在紧急情况下,家长一概帮不上忙。过去两年间,我在大考前在公交车上丢过笔袋和证件,也赶掉过飞机;经历过手机在启程回国前掉进水里坏掉的焦虑,也经历过付完寄宿家庭的费用后发现自己连坐车回学校的钱都不剩的尴尬;遇到过所乘坐火车在面试前被取消,也遇到过被流浪汉逼在墙角抢钱……面对这些事,抹一把汗的同时,也觉得留学的日子真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了。
而至于学习方面,作业量自然是不敢和国内学生相提并论的。不过学业压力,在分别经历过国内的直升考试和英国的GCSE考试后,私以为,相较之下,英国“中考”的压力丝毫不输直升,甚至有过之。一是其与大学申请直接联系,非常重要;二是比起国内考试分语数英三门主科和政史地生几门副科,英国没有主副科之分。只要是选了的课,全部一视同仁,数学和美术一样重要。于是我便在6个星期长的GCSE里有了11门课,22门考试;再者,不同于国内大多考试,文科考记忆力,理科考计算。英国的中考,文科全是大篇大篇的论文,理科则以文字描述题和实验题为主,很难准备。所以网上常看到有留学生气愤地抱怨,国内家人朋友总以为自己出国留学和去度假无异。不敢说英国学业比国内难,但也希望一些口无遮拦的人,别用自己的无知否定别人的努力。
和之前很多次类似的谈话一样,那天也和妍聊到深夜。但到最后还是一样的结局:大家都洗洗睡了吧,那么多次,一样的情节,一样的对话,有什么好争执的呢?这些不容易,也就只有切身体会过才知道吧。
“真的都不容易。也就只能让他们说去吧,遇到通情达理的就解释一下,不行的也就算啦。晚安。”
“晚安。”
(被母上大人逼着写的一篇命题作文,写着写着就气成吐槽文了lm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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