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现在是什么情况？”
“路先生一直声称人是自己杀的，但一定要让警方先答应释放路老先生才肯将原因和过程坦白，否则就什么都不说。”
“那警方是什么态度？”
蒋律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这个案件的负责人之一是孙元凯，在本市是出了名的铁面无情，一向不跟人妥协做交易，但经过他审问的最后没人敢不说实话的，所以一直有传言，说他会动用私刑，而上头对此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能将案子破了就行。孙元凯脾气不好，而且耐心有限，我怕路先生再不说实话可能就要吃些苦头了。”
“那能让我先去劝劝他吗？”
“没问题，警方那边由我去沟通，你能说得动当然是最好的，这样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
“怎么样？”看到我一脸凝重地回来，蒋律师有些着急地问。
“能不能再让我跟路伯谈一谈？”
“？？？”
“有些事要先跟他确认一下，拜托了！”
“好吧。”
……
“还要麻烦你去跟路生哥说，我已经确定清楚，让他尽管放心说，他会将所有事情都老实交代的。”
蒋律师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连声说好，就走开了。
朋友果然没介绍错，蒋律师在这方面的确是挺有经验的，应对起各种状况来都得心应手，将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处理，也让我有时间消化刚刚得到的信息。
一个小时前。
“跟我说实话，我们才能帮到你，告诉我，人真的是你杀的吗？”
路生哥扫视周围，不肯开口。
“现在你跟我说的话没人会知道，你只管放心说。”
路生哥一脸纠结，犹豫了一会，才终于松口。
路生：“人其实不是我杀的。”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说？”
路生哥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自己只有一指长的头发。
路生：“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爹被抓起来啊。”
“你是说，人是路伯杀的？”
路生：“嗯。”
“你亲眼看见的？”
路生：“那倒没有，要是我当时在场的话肯定会拦着他的，怎么会让他干出这种糊涂事。”
“那是路伯跟你坦白的？”
路生：“也不是，我爹那人怎么会做了什么都跟我说啊。”
“所以说你也只是猜测的咯？”
路生：“也可以这么说吧。”
被我这么问下来，路生哥终于开始有些不确定。
……
十五分钟前。
“路伯，请你实话告诉我，人是不是你杀的？”
路伯：“是我，都是我干的，跟阿生没有关系，你让警察放了他。”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可是眼睛却始终飘忽不定不肯直视我。
“可路生哥不是这么跟我说，他说事情都是他干的，而且他连怎么动手的细节都说得很清楚。”
路伯：“我就知道这孩子冲动，长了年纪不长脑子……早知道我就不该乱说那些气话，不然他也不至于要去害人性命，这个傻孩子啊！”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这事才想着帮他认下来吗？”
路伯：“都是因为我没有教好他，他才会走上歪路，所以责任都在我，他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不能就这样去坐牢。”
“路伯，其实人不是路生哥害的。”
路伯：“你是说……那他怎么？”
“他以为是你做的才……”
路伯：“什么？这个傻孩子啊，不是他做的干嘛瞎要认啊，真的是太傻了！那……那现在怎么办才好啊？小柯啊，你可得帮帮我们啊！”
“放心吧，路伯，既然不是你们做的，一切就好办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路伯：“好好好，给你添麻烦了，孩子。这……这叫什么事啊，都糊涂，糊涂啊……”
……
虽然他们父子俩将实情都坦白了，但还是免不了接受一些处罚，好在蒋律师和市局的人比较熟，好说歹说，才将处罚的程度降到最低，只将路生哥他俩狠狠地批评教育了一顿，再办理一些手续就都可以回家了。
在等待他们的时候，我发现李文彬脸色难看地被领进了一间审讯室，而领着他的人在将他安置到里面后便站在门口守着，不让人随意靠近。
几分钟后，昨天将路家父子带回市局的那位孙副支队依旧铁青着脸，大步流星地朝李文彬所在的那间审讯室走，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半个多小时后，孙副支队出来跟守在门口的人说了几句话，后者就快步离开，而孙副支队则重新进到那间审讯室里。
没过多久，那位离开的警察同志将之前见过的那位刘队给带了过来，然后就继续守在原来的岗位上。
约莫半个小时后，审讯室里的两人一起出来，跟门口的那人又说了什么，他就进去将里面的李文彬给带了出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而剩下的那两人则神情严肃地一边走一边低声商量着什么。
对于凶手是李文彬这件事我并不感到意外，但对他的动机却是十分好奇。
然而我已经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只能和路家父子以及蒋律师一道离开市局。与蒋律师分开后，我并没有再跟路家父子一道回村里，而是将他们送到了车站就回了市里的朋友家。
原定的计划也是要在这几天离开路叔他们村的，只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让我提前了一些。对于我的这个决定他们感到有些意外，特别是路伯，拉着我的手连声道谢，直言让我跟着他们回村里多住几天，让他有机会再好好感谢我。几番婉言推辞，险些挡不住路伯的盛情，松口答应，好在那车及时赶到，我才得以脱身。
晚饭后，我就接到了路叔的电话，开头就是一番感谢之言，然后就开始关心我的起居日常。我们聊了将近两个小时，因为考虑到路叔的身体状况，只好强行刹住还能继续往前往下聊的话题，在跟他约好隔天再聊后，他才肯挂断电话。
“路叔吗？”说话的人正是我在这座城市里唯一朋友——薛劭启。他是我的大学舍友，毕业后迫于父母的要求，回到了家乡这边工作，据说工作没多久后就从家里搬出来住，美其名曰：方便工作。
“嗯。”
“也就只有他能让你耐心地陪着聊这么久。”
“你这话怎么透着一股子酸味啊？”
“因为我刚跑了一趟醋厂！不止话酸，全身都是酸的！”
“那可真是辛苦我们薛大记者了！”
“有段时间不见，嘴皮子倒变得挺溜啊，我记得大学刚开始那会你还跟个闷葫芦似的敲不响，磨了好久才开始跟我说话。”
“承蒙你大学四年的辛勤教导我才能有此长进，都是您教得好，全是您的功劳！”
“那你可得在龙凤大酒家摆上十桌八桌的才足以犒劳我的付出喔！”
“呦，久别重逢，看来你的食量也见长啊，难怪比大学那会壮了这么多！”
“那十桌八桌的当然是要宴请亲友，给我涨涨面子，让他们也知道我也是有个富家子弟的朋友……说到这里我就来气，你大学的时候可真会装啊，害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穷小子，怕你不好意思开口还总偷偷帮你垫一部分费用，可直到毕业那会我才知道原来你家里是做生意的——其实很有米啊。可恶，现在不狠狠宰你一顿简直难泄我心头之恨！”
“哈哈哈，我那会可从没说过我很穷啊，是……”
话头一起，就开始回忆上学那会的日子，又聊了半个多小时。
话题逐渐跑偏，我们便聊到了那个案件。
“这有什么奇怪的，父子反目成仇，要么为权，要么为财，要么为女人。首先说权，他们家一直生活在村子，没什么势力可言，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这个因素；接着是财，如果说是为了那5万块土地转让金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总感觉这个理由还是差一点，就先跳过；最后再说说女人，我觉得这个因素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凭借我当了这么久记者的经验来推测，十有八九就是因为姓李那小子的未婚妻，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哎~”
“你这推测难道不是来源于你刚看完第十九回的《三国演义》吗？”我用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上摊开着的那本书。
“你懂什么，我这叫艺术与生活相结合，反正我就是觉得他那未婚妻有古怪！”阿启悻悻地说道，而后状似无意地挪过去将书收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