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予沫
“你这人还是不会打领带。那次如果不是我帮你，你就等着在公司的HR面前出丑，估计他们连面试的资格都不会给你。”
“我不是还有你。”甘遂突然用左手将夏枯揽入怀中，右手不断抚摸夏枯头顶的秀发。
“这样还怎么打结？”
甘遂将鼻子贴近夏枯的秀发后深深的吸一口气：“这些年了，依旧香气如初。”
“可喜欢？”夏枯索性趴在甘遂的怀里。
“喜欢得不行。”
家里整天都是些琐碎的事情，收拾收拾房间，将昨天的垃圾打包好扔进楼下的垃圾桶，就像扔掉旧烦恼一般，顺便在超市买些新鲜蔬菜和少许瓜果回来。无所事事时夏枯便只喜欢躺在沙发上不停的转换电视频道，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指按乏了，就随便驻在某个频道任由扬声器传出的声音飘满客厅。
“你说，之前想的并不是这样吧。”
夏枯无聊时就喜欢对着摆在客厅中的那株桃红色的墨兰自言自语。墨兰是夏枯在每天例行扔垃圾时无意中捡到的，当时的墨兰叶子末端微微泛黄，并无花蕾，摔得粉碎的陶瓷花盆与散乱的花土混在一起。若不是夏枯大学时选修的植物鉴赏课上讲过墨兰，估计这盆墨兰最后的归处只会是垃圾焚埋场。
“四君子之一的你居然落得这般处境。”
夏枯是以每学期专业课第一的成绩毕业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自己毕业后找工作却是处处碰壁，每个面试官对自己的评价几乎是如出一辙——变通能力太差。夏枯自己也觉得奇怪，什么是变通？夏枯拿着简历坐在人事部的办公室外独自想着，如果说实话被认为是一种错误的话，恐怕自己还真不应该低声下气的祈求别人“施舍”一份满意的工作给自己。
“谁能帮我系一下领带，下一个面试的就是我了。”
夏枯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小伙子也正在低声下气的祈求别人。为什么没人帮他呢？是大家都不会？不对，明明他左手边第三个男子几秒前刚系好自己的领带。大家都想看他出丑？这样就会少一个竞争对手？人心大概不会如此吧。
“能帮我系一下领带？”男子已经走到夏枯的面前。这一路上男男女女大约有十几人，居然没一个人愿意帮助他。
夏枯随手接过男子手中的领带，三两下便打好一个规规矩矩的领结。
“下一位面试者，甘遂。”
“时间刚刚好。”男子用右手打了一个愉悦的响指，“谢谢你，面试成功后请你吃饭，千万不要推脱。嗯……”男子故作沉思状，“洗发水可真香，棒极了。”
不出所料，夏枯再次被定义为不懂得变通的人。
“什么嘛。”夏枯抱怨着，“明明1+1就可以等于2了，非要搞个－1+3出来是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不好么？繁琐的要命。”
“想吃什么？”男子的声音在身后想起，“我可在公司楼下等你好久了，你不会拒绝我吧。”
“成功了？”夏枯换种轻松的语气。
“也许吧，至少没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就像秋刀鱼？”
“什么秋刀鱼？”
“没什么，突然想到就随口说出来了。”
“想吃？”
“有点。”
“一顿秋刀鱼就把我收买了，以至于我帮他打了7年的领结，你说是不是便宜他了？”
桃红色的墨兰当然不会回答。
电视机里面，凤凰卫视的主持人用瘪嘴的普通话播报午间新闻：由于图书、报刊等行业不景气，致使秋刀鱼的价格快速上涨……
“现在的新闻都在说些什么？图书和秋刀鱼能扯上什么关系？”夏枯将电视频道转成另一个。
“柠檬切成薄片摆在碟内，将煎好的秋刀鱼段摆在上面，吃时将柠汁挤淋在鱼肉上即可。”一个厨子样的大妈抬起头微笑着说，“今天的美食天下就播放到这，欢迎喜欢的朋友在明天同一时间继续收看我们的美食天下节目，明天我们将推荐酱焖秋刀鱼，再见。”
夏枯又转换了一次频道。
“秋刀鱼体内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脂肪酸，据分析，秋刀鱼含有人体不可缺少的二十碳五烯酸……”
“怎么又是秋刀鱼？要么做一次柠香煎秋刀鱼？”夏枯像是对着墨兰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不如问问甘遂？”
“晚饭吃柠香煎秋刀鱼怎么样？”
“吃什么都好，不过我这边很忙。”电话另一边的甘遂语气有些不悦。
“就是想问问你，可好？”
“好。我要挂断电话了。”话刚说完，电话里就传出了“嘟嘟”的声音。
“他好像越来越忙了。”夏枯放下电话，“那就吃柠香煎秋刀鱼好了，也不知道秋刀鱼是不是真的涨价了，如果真的涨了很多，也是一件麻烦事，至少猫就没资格了解秋刀鱼是什么滋味了。”
“今天要加班，就不回去了。”甘遂一副很憔悴的语气。
“没关系，不过我还是做了柠香秋刀鱼。秋刀鱼的价钱倒是没涨，可柠檬真是大涨价，出乎意料的那种。”
“秋刀鱼也好，柠檬也好，我都不关心，我要工作了。”
“最近怎么总是加班？”夏枯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问出口来。
“不清楚，我也不想。”甘遂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先不说了，又有得忙了。”
无论怎样都要吃饭。放下电话的夏枯心里如此想着，蹩脚的普通话也罢，涨价的柠檬也罢，两个人吃饭也罢，独自一人吃饭也罢，早在自己不曾驻足的走离校门时就活该承受一切，或者是在更早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幡然醒悟。在什么时候呢？总不会早过自己出生的那刻。
夏枯将吃剩的秋刀鱼盖上保鲜膜后放入冰箱，随手拿起放在冰箱顶的那罐“Death Wish”：“这咖啡快要过期了吧。”虽然皱着眉头，但夏枯还是煮出一大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之所以会皱着眉头，是因为所有的咖啡对夏枯都不起作用，中学和大学时完全将咖啡当做白水一般，口渴便喝，可依旧挡不下如潮水般的困意。
“除了苦就是苦嘛，也没什么。”
地板上的墨兰自然不会理夏枯，屋子里没什么物件会理夏枯，唯一在发出声音的电视机还如夏枯一般在自说自话。
“怎么睡在这？”
满脸倦意的夏枯根本就不清楚甘遂是几时打开的房门。
“我看到了秋刀鱼，都长在柠檬树上。”
甘遂抱起沙发上的夏枯走进卧室。
“就知道这个咖啡也止不住困意。”夏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你的领带好香，从未闻过。”
“给你买了香水当礼物，就这个味道，可喜欢？”
“喜欢得不像话，像太阳因为害羞而躲开月亮，像蜜蜂刻意带着灰熊找到自己的巢穴，像海浪不断亲吻岩石将自己撞得粉身碎骨，像我看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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