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藏在云里,一片红艳艳的晚霞,屋外干旱缺水的小溪,泛着点点红光,一旁的芭蕉叶,深绿色也染上红色。芭蕉树下站着两个孩子,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身上是洗得褪色红色的短袖,湿淋淋的,应该是刚玩过水;一个三四岁的男孩,溅满红色、绿色的白衣服挂在身上空空的,大得不合身。两人脸颊灰扑扑的,两双眼睛热切地望向小路那头搜索着,还是没看到父母的影子。
他们转身回到门前的摇井旁。井铸得像一个小人儿的身体,方方的身体里接着水管,头里是汲水的气皮,一根细长的铁棍从头顶连着气皮,每次上下摇动这根长耳朵,小人儿的嘴里就不断地吐出水。
中邪姐姐吭哧吭哧地打上一壶水,弟弟拿过不知哪儿捡的颜料,挤进一个个小瓶子里,姐弟好奇地盯着颜料从掉入水中,慢慢扩散开来,到整瓶都布满颜色。他们又找来卫生纸,倒一点水上去,那些颜色像病毒一样快速攻城掠地,一张纸上迅速爬满红色、绿色、黑色,软软的,一拿就烂。
姐弟把沾满颜色的水洒向狗,抱着它的脖子,把彩色的纸糊到它身上,随后又把彩纸砸到对方身上,一场乱战下来,两人身上糊着一团团纸屑,纸团掉下来,颜色还是牢牢地趴在衣服上。
天上的星星被地面凄厉、凶猛的狗叫震得一颤一颤的。已经睡下的弟弟突然哭醒,挣扎着要去外婆家,要吃大西瓜,他看到好多花花绿绿的泡泡向他冲来要闷死他。姐姐甩着枕头衣服跳脚大骂:死老太婆!你快死开!你再缠着我弟弟,我打死你!木床板吱吱响,弟弟真安静下来。父母哄他睡下,他哭得更凶了,他指着床头说,那里有个大胡子,下巴、头上长了很多刺,要刺他。姐姐骂一下,弟弟安静一会儿,这么折腾了一个晚上,天亮前一家人才睡下。
醒来之后,无论大人怎么哄,弟弟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之后开始发烧、便秘,才两天,脸颊、眼睛都陷下去了。去医院打针也是发烧好了又咳嗽,病一下没停。邻居说估计是摸到狗的眼泪又抹了眼睛,看到了脏东西。
请来隔壁村的神婆,算出前不久刚过世的老婆婆“回家”,看着他怪可爱,忍不住摸一下他的头,吓坏了。神婆又算,过几天初七,用三根碗口大小的木头捆作桥,在上面用布扎七朵颜色不同的花,黑色、白色、红色必须是要有的,半夜十二点架到屋外一千米外的田埂上,嘴里念咒语,朝东撒五两米,烧点纸钱,淋酒,拜祭老婆婆,请她不要再来,这才送走她。
过了一个多星期,弟弟真的慢慢正常起来,不再说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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