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

作者: 小眼睛大鼻子 | 来源:发表于2018-03-10 20:09 被阅读35次

    李大力到一家早餐馆吃饭,饭店的老板是个胖子,非常健谈的样子,李大力一进去,胖老板就小嘴不停,语速飞快:“这位老板你好,你想吃点什么?我们这有胡辣汤,八宝粥,绿豆粥,小米稀饭,豆腐脑,豆浆,豆沫,鸡蛋汤,粉浆饭,粉皮汤,糊涂面条,面筋泡。老板想吃点什么?”

        胖老板说了一大堆,李大力其实根本没听清几句。“你们这都啥主食?”李大力问道。

        “主食?”胖老板又开始了。“我们这有油饼,炸油饼,烙油饼,鸡蛋饼,菜饼,包子,油条,鸡蛋布袋,有鸡蛋煎饼,鸡蛋灌饼,有肉菜盒子有水煎包,老板你想来点啥?”胖老板说话的时候像是不是在说,而是神经反射,只要有人问,他就立刻会有这样的反应。这些词儿并不押韵,可胖老板说的朗朗上口,语速飞快,竟听着很舒服。

        胖老板又说了一大堆,李大力还是没听清几句,他干脆自己看。他看那水煎包不错,油光发亮,颜色金黄,就指着水煎包,问:“这个咋卖?”

        “一块一个。”胖老板小嘴一抖,说道。

        李大力觉得有点贵,包子一块钱一个,这水煎包也一块钱一个,不过李大力觉得这水煎包做得是真的不错,个头也不小,虽然有些偏贵,可谁叫咱想吃呢。李大力指着那水煎包,看了一眼胖老板,说:“给我来十个吧。”

        胖老板慌忙摆手说:“可别要那么多,你根本吃不完,你一个人,吃俩三就够了。”

        李大力呵呵一笑,说:“你只管上,吃不完我也给钱。”

        说着,李大力往饭馆中央的方桌上一坐,气宇轩昂。

        胖老板给李大力端来的水煎包,放在两个盘里,一个盘里放五个,下面四个,上面一个,非常工整。胖老板把水煎包放到李大力的面前,又笑着说:“吃的定了,那喝点啥?你是想和胡辣汤,还是想喝八宝粥,绿豆粥,小米稀饭,豆腐脑,豆浆——”

        “不喝。”李大力打断胖老板说。

        “啥!”胖老板一副异常吃惊的表情。“你也是光吃干的不喝汤?”

        李大力拿起筷子,一口吃了一个水煎包,边嚼边说:“还有谁,和我一样?”

        “红毛!”胖老板的样子很兴奋,像是在说一个老朋友,并且这个老朋友还是李大力的老朋友。

        李大力不认识红毛,他也不想知道红毛是谁。

        “红毛。”胖老板说道,语气变得缓慢,沉重起来。

        胖老板陡变的语速让李大力好奇的抬起了头,眼前的胖老板一脸的认真,眼神空洞,像是魂儿已经脱离了躯壳,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也不管李大力想不想听,甚至不在乎李大力在不在听,胖老板接着缓慢且沉重的说道:“在别的地方,说起老虎,人们可能首先想到的就是武松,但是在我们那个地方,说起老虎,想到的都是红毛。武松到底有没有其人,尚待考证,如果真有的话,那红毛和武松单挑,不知道谁会赢,因为红毛不会武功,但若是比打老虎,武松绝对不是红毛的对手。在景阳冈上,武松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打死了一只老虎,而红毛呢?一个人上山,少说有三四百斤重的老虎,一个人活捉回来。”

        李大力想说话,可嘴里塞满了水煎包。

        “我们那动物园的动物差不多都是红毛捉的,什么狼,什么豹,在红毛那都是小儿科。”

        使劲儿嚼了半天,李大力终于可以说话了。“最后呢?”李大力说。

        “什么最后?”胖老板的眼神也不再空洞,恢复了正常的神采。

        “你说的那个红毛,现在活着还是死了?”李大力说。

        “死了。”胖老板伤心的说,像是他和红毛是好朋友。

        “怎么死的?”李大力问。

        “是我害死了他。”说着,胖老板呜呜的哭了起来。

        开始听胖老板说红毛的故事,李大力根本不以为然,想着肯定是这胖老板在骗自己,逗他李大力寻开心,现在看胖老板的样子,像是真的和这个叫做红毛的人认识,像是说的事都是真的。

        “是你害死了他?”李大力说。“你以前也是个猎人?”李大力听说红毛死了,首先想到的就是失误被老虎豹子吃了。如果这个叫红毛的人是被老虎豹子吃了,还是因为这眼前的胖老板,李大力理所当然的推断,这胖老板以前也是猎人,并且是和红毛一起的。

        “不是。”胖老板哭着说。

        “那是咋回事呢?”李大力问。他现在真的对胖老板嘴里说的这个叫做红毛的人有了兴趣,很想知道他是怎么被面前的这个胖老板害死的。

        说起红毛,胖老板又恢复了自豪的神采,声音也变得洪亮起来。“红毛力大无穷,要不然也没法活捉老虎。一般的人都不相信这样的事,但只要让他们见一次红毛吃东西,他就对红毛活捉老虎的事深信不疑了。”

        吃饭有什么好看的呢?李大力想。

        胖老板停了几秒,接着说:“红毛一顿能吃十斤肉,能喝五斤酒,咱一群人围在一起吃一只烧鸡,红毛吃烧鸡就像咱吃烧饼一样,几口的事。”说道这里,胖老板又哭了起来,低着头,边哭边擦眼泪。

        “然后呢?”李大力水煎包也不吃了,把筷子放到一边,认真的听故事。

        “有一天,”说着,胖老板情绪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有个外地人来到我的店里吃饭,他向我打听,说,你们这有个叫红毛的么?我说有。他说,那人能活捉老虎?我说是的。他说,真有这样的奇人?我说人人都知,还会有假?那人说,听说红毛很能吃?我说那当然,一顿十斤肉,五斤酒。那人说,听说红毛吃烧鸡比较出名?我说是的,牙口厉害得很,吃烧鸡不吐骨头。那人不相信,说,竟瞎吹。我说真的。那人说,鸡腿骨那么大,不吐怎么吃?咬碎直接就咽了。那人还是不相信,笑着直摇头。我说,你敢不敢和我打赌,要是红毛吃鸡不吐骨头,算你输,吐了算我输怎么样?那人拍着桌子说,好,这赌我打定了,要是赢了,能赚点钱,要是输了,也算是开了眼。我说,赌多少?那人说,十两黄金如何?十两黄金对我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可我还是答应了赌局,因为结果显而易见,赢的肯定是我。我和那人写好了凭证,我拿着凭证就去找红毛了,那人去买烧鸡。我把事情给红毛说了,也给红毛看了凭证,红毛说,这忙我帮你了,一举三得嘛,你赢了钱,他开了眼,我吃了鸡。”

        胖老板又呜呜的哭了起来,把李大力急得。“你倒是接着往下说呀!”

        胖老板接着说:“我把红毛带到了我的酒馆,那人买好了烧鸡,几句客套过后,我们把金子和烧鸡都放在桌子上,红毛打开那只烧鸡之后,我明显能看到红毛的眼神有些慌张,我看那烧鸡,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那烧鸡好大,他去买的烧鸡,估计买的是最大的烧鸡,那烧鸡看上去竟有鸭子的个头。不过我还是对红毛很有信心,我觉得就是这烧鸡大一点,红毛肯定也能吃完。红毛开始吃了,一拳砸在那烧鸡上,本来囫囵个烧鸡,被砸成了片。红毛拿着那烧鸡就吃,一口把鸡头和鸡脖子吃了,拿着那烧鸡,一口一口的,想吃大火烧似的,把鸡身子也吃了,最后只剩下了两条鸡大腿。看得那家伙目瞪口呆,不过他还没认输,他一直觉得吃鸡,鸡的大腿骨是关键。红毛把鸡爪和鸡腿上的肉全吃了,只剩下了两条鸡大腿骨。红毛看看我,我看看红毛,红毛当时的眼神好像有些退缩,因为那两条鸡大腿骨实在是太大了,可我当时给红毛送去的是恳求的眼神,红毛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吃,他试着把大腿骨咬碎,可那大腿骨太结实了,咬不动。红毛一着急,直接把那大腿骨吞了。那家户看到红毛吞了一只大腿骨,激动的拍起手来。还有一根,他说,再吞一根,我就输了。就是这第二根大腿骨,在红毛吞的时候,卡在了喉咙里,咽也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最后不知怎么了,又堵塞了气管,影响了呼吸,就这么倒在地上捂着脖子打了一会儿滚儿,死了。”

        听胖老板说完,李大力心里想,这么厉害一个人,竟被一根鸡骨头弄死了?老虎豹子都轻松搞定,最后死在了一根鸡骨头的手里?

        胖老板还在哭,哭得越来越伤心了,不停的用袖子沾眼角。

        李大力的心情也变得有些伤感,李大力说:“老板,给我来碗胡辣汤吧。”

        胖老板停止了哭,红着眼瞪着李大力,说:“你不是不喝汤么?”

        李大力心想,不喝汤的死的这么惨,我还是不要像他了吧。李大力说:“刚才你给我的水煎包尚有余温,现在水煎包都凉透了,要是再吃的话噎得慌,喝点汤往下送送。”

        胖老板给李大力盛了一碗胡辣汤,满满的,都要从碗边流出来了。李大力接过胡辣汤,赶紧先喝了一口。

        李大力喝了一碗胡辣汤,吃了十个水煎包,一共十二块钱,递给胖老板十二块钱,胖老板先是不要,推让了几回还是收了。临走,李大力想安慰安慰那胖老板,就对他说:“生死有命,不要太往心里去。”

        说完,李大力走了。

        看李大力走了,胖老板长舒一口气,小声嘟囔着,幸亏没发觉,估计这也是个爱听评书的主儿。

        就在这时,出去买菜的老板娘回来了,看店里的情形和自己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就大发雷霆,冲胖老板吼道:“我走了这么长时间,你在店里啥也没干?”

        “干了,干了,”胖老板赶紧说。“我刚卖了十个水煎包和一碗胡辣汤。”

        老板娘指着地上的垃圾,继续吼道:“人家吃的时候你看着?你就不知道把地扫扫?”

        胖老板挠挠头,说:“我给他表演来着。”

        “表演?”老板娘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胖老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说完,他说道:“我当时太激动了,一激动说话的时候就有了评书的味,我把赌的钱说成了十两金子,那傻家伙也没发觉。”

        老板娘的样子像是也惊呆了。“有什么用么?”老板娘语重心长的说。

        胖老板说:“怎么会没有用呢?别的不说,例如今天,由于我的表演,咱们不就多卖了一碗胡辣汤么?”

        老板娘说:“那你不累么?”

        胖老板生气了,说:“你不要总是这样挖苦人,我做我喜欢的事,一点都不累!”

        老板娘松开手,手里的菜掉到了地上。

        看到老板娘这个样子,胖老板一点都不退缩,他背过身去,他觉得自己的背影特伟岸,他说道:“不要给我施压,施压也没有用,我是个天生的演员,为了我的理想,我愿意放弃一切,哪怕这里面包括你。”

        老板娘转身走了,边走边脱围裙,围裙脱掉,用里摔在了地上。

        胖老板仰视四十五度,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尽量不让眼泪录下来。他觉得现在的他自己就是站在南天门外的齐天大圣,手持金箍棒,身披金甲,脚踏七彩祥……

        他觉得他的一生,肯定会成为永流传的故事。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红毛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wymbf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