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贾家,曾诞生过两名希望之星:英年早逝的贾珠算一个,在王夫人心目,他若不死,抵得过一百个贾宝玉;而另一个便是宁国府贾敬,乙卯科进士,贾府第一学霸。
贾珠早夭,而文字辈“老大哥”贾敬却健在。他将进士、世袭爵位集于一身,前途无限,有望中兴贾家,然而他却躲在道观里养静,真是蹊跷!
01
以为是个王者,原来是个青铜。
贾敬出场不多,但通过零零碎碎的信息仍可拼凑出他曲折离奇的一生。贾珍为贾蓉捐官写履历时,不小心暴露了亲爹贾敬的学霸身份。
江南江宁府江宁县监生贾蓉,年二十岁。曾祖,原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祖,乙卯科进士贾敬;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
贾敬,国公府独苗,父亲是世袭一等神威将军兼任京营节度使,爵高权显,贾敬含着金钥匙出生,生来便是尊荣富贵,可他并未耽于享受,而是寒窗苦读,高中乙卯科进士,前途一片光明。然而,令人大跌眼睛的是,他只爱烧丹炼汞,把世袭爵位让给儿子贾珍,只在城外和道士们胡羼,族中家中诸事一概不闻不问。
他的死也很突然,无病无灾的,却突然传来“敬老爷宾天”的消息。道士、婆子、医生都将贾敬之死归咎于吞金服砂,烧胀而殁。礼部上奏其事,天子听了,额外加恩:念彼祖父之功,追赐五品之职。
贾敬最终的葬礼,奢华不亚于秦可卿。
02
贾敬沉迷修道,生前极少回家。
孙媳妇秦可卿的丧事,他不管不问。
侄女贾元春封为贵妃,他置若罔闻。
自己的寿辰,贾珍请他回家受一受一家子的礼。他却说:
我是清净惯了的,我不愿意往你们那是非场中去闹去。你们必定说是我的生日,要叫我去受众人些头,莫过你把我从前注的《阴骘文》给我令人好好的写出来刻了,比叫我无故受众人的头还强百倍呢。倘或后日这两日一家子要来,你就在家里好好的款待他们就是了。也不必给我送什么东西来,连你后日也不必来,你要心中不安,你今日就给我磕了头去。倘或后日你要来,又跟随多少人来闹我,我必和你不依。
除夕祭祖,贾敬不得不回,亦是静室默处,一概无听无闻。十七日祖祀完毕,便仍出城去修养。
贾敬与贾家的疏离感,与世代簪缨的宁国府乃至整个贾家若即若离,始终亲近不起来。像是逃避、又像憎恶,总之不像是“好养静”那么简单。
03
贾敬为何远离家庭,又如此冷漠?从两名贾家的老仆人口中,倒有一些蛛丝马迹。
贾府里资历最深的仆人,有两个,一个是宁国府的焦大,一个是荣国府的赖嬷嬷。
赖嬷嬷论家教,说起了昔日里两府的老爷们管教孩子的往事:
“不怕你嫌我,老爷不过这么管你一管,老太太护在里头。当日老爷小时候挨你爷爷的打,谁没看见的。老爷小时何曾像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了。还有那大老爷虽然淘气,也没像你这扎窝子的样儿,也是天天打。还有东府里你珍哥的爷爷,那才是火上浇油的性子,说声恼了,什么儿子,竟是审贼!”
赖嬷嬷口中的珍哥的爷爷,便是贾敬的父亲贾代化,这个火上浇油的父亲,所审问的“贼”就是贾敬。
焦大与赖嬷嬷同样,也是世代老仆,曾经跟随老太爷出兵打仗,在他口中宁国府则是令外一番景象。
“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贾敬有家不回,把宁国府比作“是非场”。
何为“是非”?惜春拒回宁府,也是要躲“是非”,这个是“小是非”,是指绯闻;
元春判词“二十年来辩是非”,分辨的也是是非?这个是“大是非”,是指仕途政坛。
纵观贾敬离奇的一生,似乎与这两个“是非”均有干系。
贾敬的小女儿惜春,比胞兄贾珍要小二三十岁,比侄子贾蓉年龄还要小。据小厮兴儿说:“因自幼无母,老太太命太太抱过来养这么大。”惜春的母亲为何产下她之后离奇死去,那时贾敬是否已然沉迷修道?父女为何不见亲近?这个女儿是否敬老爷的骨血呢?原著讳莫如深,姑且存疑。
贾敬自幼成长在严父的棍棒恐吓之下,被逼入仕,他虽早早得中进士仕途光明,然而这一切并非他的个人意愿。贾代化一旦去世,贾敬极有可能反弹,逃避入仕,并且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
贾敬栖身道观,或许躲避丑闻这个小“是非”,或是躲避仕途大“是非”,又或者两者皆有吧。
04
箕裘颓堕皆以敬,家事消亡首罪宁。
这是秦可卿判词中的一句。这里的敬自然是指贾敬了,整句词是说:荒废祖宗基业的根源其实就是从贾敬这里开始的。
贾敬离家修道,应该不是个人爱好、痴迷修仙那么简单。非凡的人生必有着非凡的经历。明明是最有希望振兴贾府的人,却放任自我和子孙,导致贾珍败坏人伦,乌烟瘴气。虽然他的死被美化为升仙,但他碌碌无为却是不争的事实,于国无功,于家有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