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梦

文/一叶飘萍

写于2018-3-21 春分

人这一生度过多少白天，也会度过多少黑夜，不同的是白天是在各种忙碌中度过，晚上大部分是在安睡中度过，注定了白天要比夜晚精彩，因为白天是全身心的投入，夜晚是全身心的放松。而实际上白天真实平淡，夜晚虚幻荒诞，因为大脑一刻也没闲着，于是这梦便接踵而至，一个个或荒诞或奇幻或不可思议或匪夷所思。

梦带我飞上天潜入海，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幻想未来。梦如夜的精灵，常常在睡眠中不期而遇。总之白天不会出现的梦中却常常邂逅，有几个梦困扰了我好多年，长时间里这几个梦频繁地出现。常在梦中出现的除了找厕所就是考数学，还有一个就是回老家看爷爷。

梦中找厕所不堪又不雅，历尽千辛万苦踏遍万水千山，总算找到一方便之地，进去一看那个肮脏不堪，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总之集见过的所有污秽肮脏于一体，反正是不能让你方便。要不就是好容易找到一个没有那么肮脏，凑和能用的，正准备宽衣方便时，突然发现怎么有异性，不对呀难道是进错门了，赶紧撤吧。还有一次梦见刚蹲下准备方便时厕所的墙突然就塌了，一下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赶紧逃吧。

梦中所见的大都是农村的土厕茅房，去过的人都知道，特别简陋，卫生隐私啥的都不讲究，但出现在梦中的比实际见过的要不堪的多。一晚上就这么找啊找，突然就醒了，想想好险啊，要是刚才找见的是一个凑凑活活能方便的地方，那还不水漫金山了。

做这种梦时大部分都是白天太累了，晚上睡的比较沉，不太容易醒。或者是临睡前喝了太多的水，全都是生理反应，通过梦传递给自己。人老后睡眠不太好了，起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种梦也越来越少了。

考数学的梦常常是又惊又囧，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梦的记不太清楚了，但肯定不是上学期间做的，初中时平面几何没学好，高中时立体几何怎么学也学不会，直接影响了高考的成绩，数学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好在代数还凑和，学微积分时也没感到太吃力。总算把学上完了，不用学数学了，工作了早已不当学生当上老师了，不考自己改考别人了，却莫名其妙地开始做这种梦了。经常是梦见要考数学了，不是忘了带笔带纸，就是误了考试，即使能顺利到了考场，也从来没有顺利考完过。拿到卷子就懵圈了，除了不会还是不会，左顾右盼希望谁能给我传个纸条，伸出友谊之手拉兄弟一把。

有一次梦到同学把他的卷子拿过来让我抄，一阵狂喜，一题都没抄上，突然下课铃响了该交卷了，急出一身冷汗。反正梦来梦去，就没有一次能顺利考完，常常是作弊未遂交上一份白卷，课堂上抓耳挠腮气急败坏，担惊受怕虚惊一场，羞愧难当窘迫不已，在梦中被自己气醒，醒来方觉梦一场。

这个梦困扰了我好多年，特别是压力山大和情绪低落时就梦。那些年各种不顺经常焦虑，不会调整自己的心态，梦也来捣乱，一晚上都是考数学弄得精疲力尽疲惫不堪，睡眠质量很差，形成恶性循环。这几年自己不断调整心态，明显放松下来后，很少再做这种梦了，心情也好多了。

回老家看爷爷的梦偶尔出现在梦中，奇怪的是梦的时间会在几个鬼节的时点，比如清明，七月十五中元节，十月初一送寒衣时。每次都是梦见在老家的房子里，但再也没有过去的生活场景，时空错乱，但有一点不变，每次梦里看爷爷，总会有各种原因走不了，一天拖一天滞留多日。我在梦中急的，不上学了不工作了，可就是走不了。真下决心要走时，看见爷爷无奈和无助的样子，好心酸好难受好愧疚。

一晚上就在走与不走中犹豫着纠结着，醒来时已是泪湿枕巾。特别是奶奶走后，好长时间都是爷爷一个人过，老人凄凉和孤独的身影经常浮现在我眼前，爷爷养我小而我却不能养爷爷老，甚至连陪伴都不可能，想起这些就心痛。

梦醒后看看日历，恍然大悟，上街一看，街头巷尾的地摊上也都摆上了丧葬用品，知道是时候该祭奠爷爷了。准备好东西等天黑后在街脚处的十字路口烧了，让缕缕青烟带去我对爷爷的思念。

来到异国他乡后，看到这边的墓地就会想到爷爷，这边的墓地像花园一样，墓地和居住地相距不远，有的就在市中心，地理位置极佳，堪称风水宝地，不像国内生前人挤人死后大通铺。

爷爷的坟在穷乡僻壤的荒地，也被节约耕地的一声令下给平了，连同墓碑一并掩埋于黄土中，即使能再回故乡也找不见爷爷的坟了。又快到清明节了，真希望爷爷能和我在梦中相见。

我为什么老做这几种梦呢？仔细梳理了一下，应该是和我的生活经历成长轨迹息息相关。

爷爷年少时逃荒到山西，在解州关帝庙附近定居下来，娶妻生子，养大了儿女，在外人眼里儿女都有出息在外工作，正所谓有出息的远在天边没出息的守在身边，可风光的背后谁知道空巢老人的苦。

他们在空巢多年后，又要叶落归根回老家。10岁左右的我跟着年迈的祖父母回到爷爷的老家，河南怀庆府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口不通公路的小村庄。虽说是爷爷的故乡，毕竟多年也不在那里生活，对奶奶来说那就是陌生的外乡，离孩子们更远了。人到老年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好在当年还是人民公社生产队集体劳动，还有青壮年劳力，左邻右舍也能搭把手，日子过的也不算太艰难。

那时都不富裕，大家过着一样的生活，吃的粗茶淡饭，住的土墙土屋，耕地用牛，拉车靠人，信息闭塞，思想简单，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生活比现在容易的多。

这几年的乡村生活经历，在我人生的重要成长阶段，烙下了深深的印记，那些第一代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一起生活的场景，一幕幕都留在了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少年的生活虽然没有那么美好，留有很多遗憾，但依然是难忘的，刻骨铭心的，这大概是我常做这几种梦的原因吧。

找厕所和考数学的梦终于不再困扰我了，但我希望看爷爷的梦还能重现，我还想在梦里穿越到过去，和我亲爱的爷爷奶奶一起过着没有那么多的欲望，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焦虑的生活，平平淡淡从从容容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