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楚泽拿着我手机，在那一句一句地解释为什么下午没回信。我忽然觉得有点怪，昨天见面也没见他们说几句话，怎么就到了联系不上还要解释的地步？我没多想，等他还给我手机，就骑车回家去。
楚泽最近是有些不对。拿这次的事来说，我也不是傻子，他要真想死，干什么到最后哭成那样。还一边哭一边叫二叔名字，这不是摆明了让人心软吗？他要不来这一出，二叔心一横，没准就真把他杀了。他要不想死，明知道二叔下手黑，干什么还拿那些话刺激他。本来好好的，被打成那样，骨头都出来了，不是自找的吗。
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呢。难道天劫将近，人就这样颠三倒四？
我手机里清静了几天。直到周五晚上，我刚开机，就见二叔单独给我留了句言：到家给我电话。
我一打他就接了，怕是一直等着。
“怎么了叔？”我说。
“你今天能不能过来。”
“啊？你不是不愿意跟我住吗？”
“别废话我就问你能不能来。”
“能。。”我朝我爸那屋看了一眼，把作业塞到书包里，顺便收拾了下桌子。“怎么了啊？”
“今天林薇薇过生日。”二叔说。
我只给我爸说二叔那有事，拎了书包就赶过去。玉衡轩的招牌还亮着，只是楚泽没在。二叔一个人给我开了门，就搬了把椅子，坐到门口。客厅只开了壁灯，光线昏暗。那半截餐桌已经被清理掉，换成了一张原木小桌。餐桌后那面墙上，原来的血迹上画了一只巨大的暗红色玫瑰。走势完全顺着血迹的纹路，简直是把血画进了画里，天衣无缝。
“这谁画的啊叔？”我凑近看了看，简直叹为观止。
“你叔，我。”
“噫，你还会这个。”我突然觉得有点肉麻，赶紧移开了视线。
“你什么意思，叔以前文艺着呢。”
“你还是正常点好。”我往卧室里看了看，确认没什么异常。“怎么了啊，一个人还不敢睡啊。”
“有什么不敢睡，就是冷清。喝不喝酒？”
“不喝。”
“嘶。”二叔吸了口气，指着我点了点头，“你行，我叫你过来睡，就真是过来就睡是吧？”
“本来就是，你又没说要喝酒，你说喝酒我不来了。”
“行，我喝酒你喝饮料，行不行？”
二叔难得这样妥协。我去冰箱找果汁，他已经开了瓶啤酒，刚一口灌下半瓶去，就听到外面门响。
“你还知道回。。。”二叔漫不经心回过头，话就憋回去一半。门口的楚泽看见我，愣了一下。他后面的林薇薇也愣了一下。
“回。。回来了啊。”我打破尴尬。“我叔不高兴，叫我过来喝几杯。”
“谁他妈不高兴，老子叫你来热闹热闹。”
“我们顺路，就进来坐坐，一会我还要送她回去。”楚泽道。
“这有什么好坐的，你不是过生日吗。”二叔放下酒，看了眼林薇薇，“走啊，我请你们出去玩去。”
“都几点了，别闹。”楚泽道。
“没问你，我问过生日的。”
“我？”林薇薇看了看我们，眼睛一亮。“那就去啊。”
二叔这回当然没请电竞馆。我还从没到过这种灯红酒绿，光线暧昧的地方。
就我们四个，二叔要了一桌子酒，把胳膊杵在我肩上，自己一瓶一瓶的喝，眼睛一直看前面乐队。楚泽专心陪林薇薇，两个人不知道在那说什么，偶尔还碰个杯。我自己插着果盘吃，实在有些无聊。
“走啊。”二叔对我使个眼色。“出去呆会？”
“干嘛去啊。”
“抽个烟。”
“不去。”
“行，你可真行。”二叔一副恨我不开窍的样子，拎着瓶酒就自己晃了出去。等他走了，我才感到背后亮晃晃的两道目光，现在就在我一个人身上。简直是芒刺在背，坐立难安，顿时果盘也吃不下去了，抓起手机就溜到了卫生间。
等我从卫生间回来，却见二叔靠在前面台子上，一心看舞台，角落里沙发上只有楚泽和林薇薇。我从二叔旁边过去，走到一半，远远地看着楚泽握着一瓶酒，稍稍低着头，闭上了眼。林薇薇本来靠着他，现在从他侧面偏过头来，借着酒和暧昧光线，轻轻触了一下他的唇角。
楚泽毫无反应，但是也没有躲。林薇薇大了胆子，触碰到第三下的时候，楚泽如同嗅到了什么，沿着她离开的轨迹，猛然间咬住了她的嘴唇。然后勾着她的脖子，翻过身来。
我第一次看这种近距离现场直播，虽说只是接吻，还没那么不堪入目，也感觉没眼看。于是转身站在前面，过了一会，就见二叔拿着酒走过来。我挡在那，拼命给二叔使眼色。二叔恍若不觉，把酒递给我，按着我肩膀把我推到了一边。
他往后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伸手勾住我，一直把我勾到了前台。
“叔，你这是创造机会啊。”我说。
“人吗，不就这么回事。”二叔灌完了瓶底的酒，又要了两瓶，靠着台子，喝得眼有点红。
“回了魂就有情欲。有情欲就找女人。不就这么回事，有什么？他这个人苦了一千年，总得尝点甜。林薇薇又不错，人家是个好姑娘。”
“都有情欲，那你怎么不也找个女人。”
“叔的情欲啊，年轻的时候，早都用完了。”
他总是一口一个年轻的时候，其实今年也才二十八岁。不过也可能是我理解错了，他和我一样，都有另一个人的记忆。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仿佛八九十岁的老人，前尘往事过眼云烟。二叔的岁月，如果加上阿蟒，这个年轻的时候，就不知是在说何年何月。
“叔以前也没少干混蛋事。”二叔抿了口酒。“是他盯着我，我才没走太偏。”
“楚泽，他盯着你？”
“也不是盯着我。”二叔笑了一下，“他好不容易投了阿蟒，当然要盯着，怕我把这身子害了，毁他修为。”
“叔你少喝点吧。”我说，“我看他俩已经醉了，你再醉了，我一个人弄不回你们去。”
“你管他们就行，叔就算醉了也能自己找回家。”
“不光这事，你结账了吗？”
二叔看着我，掏出卡来拍我面前。“你就一白眼狼。”
“密码呢？”我补充道。
楚泽他们确实是醉了。我跟他们磨蹭到凌晨，打了个车，好不容易把大家弄回玉衡轩。楚泽只说头疼，一进门就占了沙发，说什么也不肯进屋去。我没办法，拿了套被子扔沙发上，又带林薇薇去楚泽房间。等收拾完了，困得要死，挤到二叔床上，倒头便睡。
我想玉衡轩第一次住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再冷清。只是不知道二叔什么时候回家卖铺子，又什么时候想要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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