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级的都会之城

作者：罗时汉   侵权必究，授权转载见文尾。

三、世界级的都会之城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国家，那么君士坦丁堡将是这个国家的首都。”拿破仑·波拿巴这样说的时候，足见这位有诗人气质的将军对这座城市的崇拜。

君士坦丁是罗马帝国皇帝一世，他把古希腊移民城市拜占庭命名为“新罗马”，但人们更愿意称它为“君士坦丁的城”，这是与埃及的亚历山大一样以帝王的威名命名的城市，从公元四世纪至十五世纪是强盛帝国的首都。而突厥人和阿拉伯人从10世纪起就称它为伊斯坦布尔，希腊语意为“在城里”或“进城去”。

1453年奥斯曼10万大军围困了君士坦丁堡，这是欧洲乃至全世界历史上最重要的战争之一，绵延千年的东罗马帝国灭亡，历史学家将此为标志划分中世纪和近代。随之奥斯曼帝国在此建都并正式改名为伊斯坦布尔。

跟满清王朝一样，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是奥斯曼帝国的衰落期，遭到欧洲列强的侵略，也是在与俄国人的对抗中吃了败仗。穆斯塔法·凯默尔发动了独立战争，推翻苏丹封建帝制，建立了“土耳其共和国”，捍卫了国家的领土完整。坚持民族主义，并以皈依伊斯兰教之前的突厥传统作为土耳其的民族图腾。鉴于伊斯坦布尔三面临海易攻难守，1923年土耳其共和国出入安全考虑把首都迁往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古城安卡拉。

土耳其的国家首都在亚洲，而伊斯坦布尔仍然是欧洲的大都会，也是中亚和中东的商业中心，从古到今都充满活力，行使它世界“首都”的职能。土耳其由“突厥”演变而来，在鞑靼语中是“勇敢”之意。这个“勇敢人的国家”从地图上看，像一张摊开的马鞍；或者像一张铺展在亚欧之间的羊毛毡毯，大体完整，略为撕开的是欧洲部分色雷斯，即伊斯坦布尔。

除了地缘文化上与欧洲接近，土耳其还从宗教文化更接近源自阿拉伯半岛的伊斯兰教。虽然土耳其民族的好斗善战不大为阿拉伯人的穆斯林世界所接受，但这一宗教传播到伟大的奥斯曼帝国，标志它不仅属于阿拉伯，而成为其他民族的信仰。

同时，在苏丹亚弗萨统治时期，土耳其为伊斯兰教和其他宗教提供了共存的栖息之地，像精美的马赛克镶嵌在这片土地。据说，在伊斯坦布尔的犹太教堂就有20座。记得阿春说的，土耳其在穆斯林国家中最为开放的，它没有诸多禁忌，包容一切信仰和生活方式。这就是奠定世界都会的文化基础。

伊斯坦布尔因有七座山丘，被誉为七峰之城。它古迹遍地，其中有七个神奇的所在：少女塔，有如一颗神秘和充满激情的心脏，孤独地在海洋深处跳动；加拉塔塔楼，是城市历史的地标，有人说它蕴含着土耳其之泪，在它依恋的海峡巍然屹立，亘古不变；博斯普鲁斯海峡闪耀着海上之光，这条风景带上有很多为苏丹而建造的皇宫和花园；托普卡皮老皇宫萦绕的空气让你忘乎所以，可以想象奥图曼苏丹怎样透过迷离的眼遥望历史。

当游客在乌斯库达的夜空俯览地平线，便可看到这座波斯布鲁斯的贵族建筑多玛巴切老皇宫正独自屹立在微弱的寒光中；圣·索非亚大教堂给那些拜占庭时期的游客留下了既神奇又深刻的印象，他们把它称之为“世界之最”；苏丹阿赫迈特清真寺是首座奥斯曼帝国六尖塔清真寺，这座建筑最为显著的艺术特征是有着超过20000块的黄色和蓝色的绘有传统植物图案的马赛克（陶瓷砖）……

这是从一本erguvan（土耳其杂志）上的摘言。这样的“神奇所在”，哪怕只有一座也足以傲然于世，何况还不止七座。伊斯坦布尔的国际地位是历史自然形成的，它具有深厚底蕴和古今文化层次，绝不需在大拆大建中呼喊口号以建设“国际化大都市”为城市目标。

这天是周末，从欧洲以及亚洲、非洲开来的游轮很多，古君士坦丁堡赛马场即苏丹艾哈麦德广场是游览中心之一。那里的中轴线上有迄今三千五百多年的埃及方尖顶石碑、公元前479年从希腊阿波罗神庙迁来的蛇形青铜柱，还有君士坦丁石碑和德国恺撒尔威廉喷泉等，吸引着各色人种共同惊奇的目光。

我们好像是惟一的中国团队，很容易被视作日本人。从观光地图上只有英文和日文来看，显然日本更具备“国际范”。越是有民主的政治制度，越是有自己的传统文化，才越可能被世界尊重。那么，不是你要诚惶诚恐地走向世界，而是要世界摩肩接踵地走向你。

蓝色清真寺，请原谅我像个流浪汉拎着鞋子从殿堂惊慌地穿过，并由于自己没有信仰犹如没穿衣着而羞惭地逃走；但是，我相信，在这宏伟的建筑里，无论你有哪种信仰或没有信仰，都会感受到一种和平神圣的气氛。我无数次瞻仰六尖塔和金蓝交灿的圆顶，在向天呼吸中感受宗教力量的伟大，并恭敬地接过一份礼貌地递过来的英文宗教传单。

由于急着拍照，我与团队失去联系，不免有些焦急。不懂外语的我曾四次请人拨打给导游阿春的电话，只有那个开路边排档的商人索要Coin(硬币)。大家更习惯于跟着导游亦步亦趋，害怕离群半步。知道我在手机没有开通国际漫游的情况下用此法求助，刘继明认为我的能力很强。其实这就是基于对人的充分信任，而不是有人想象的国外那么恐怖。因为宗教的覆盖，培育着人性的善良和友爱。当然，从那之后，团队没有一次因为我而耽误时间，反倒是我为团队争取了些游览时间。

排队进圣索菲亚大教堂跟大家在一起，得以从容地观赏并听讲解。它没有像其他两座在暴乱中被拆除，幸存着全人类共享的“上帝的智慧”。它的宏伟实在令人惊叹，由一百零七根柱子支撑着至高无上的信仰。我不懂宗教，但认可这种说法，以佛教为代表的东方宗教是以上供（行贿）的方式祈求带来利益，而以伊斯兰教或基督教为主体的西方宗教是通过忏悔希望得到心灵的净化。很多人在大厅左边过道那根巨型的大理石柱子面前把拇指伸进潮湿的洞里以求愿望实现，它被称为“哭泣的石柱”，在这里应该洒下忏悔者的眼泪。从基督教堂到清真寺，一千五百年的建筑，地震也没有摧毁，这举世无双的建筑好像非人工所为。上楼时像走过铺满石块的山坡，光线从狭小的窗孔进来，似乎回到中世纪，走来了敲钟人佝偻的身影和简爱那飘动的裙摆。突然想到，拥有信仰的心灵多么安宁，人生何等丰富并有诗意。

在圣索菲亚，我想起了印度泰姬陵，也想起了我在那里得到的感悟：一个民族的伟大是要以其伟大的建筑来证明的。现在我想，一座伟大的城市也是要有伟大的历史建筑来支撑的，从这点上说，中国能称得上伟大的城市几乎没有了，多灾多难，每次革命都要肆无忌惮地拆毁。伟大的无神论者对历史文化更没有敬畏之心，离普世价值越来越远，所谓“国际地位”只能是奢望。

四、放大了的武汉三镇

当天在长城饭店午餐后，阿春说入住酒店要在两点之后，趁这个时间带我们去看了一家皮服店。

“我们是从中亚迁都到安那塔利亚的乌古斯土耳其人游牧民的子孙，我们高呼‘阳光是我们的旗帜，天空是我们的帐篷’，包括许多其他突厥部落的钦察人和塞尔柱人，我们来到这片土地，把这里当作我们的新家园。我们继续我们的游牧和武士般的生活方式，我们以游牧为主，这一切无可争议，我们的游牧习惯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直到现在还可看到在日常生活中留下的痕迹。”皮衣是属于生活在中亚地区以畜牧业为生的游牧突厥人一项先进的手工业。“sahtiyan”是一种制造皮衣的特殊方法，在英国的文字史上称之为“土耳其皮衣”。

这家商店为我们提供了服装模特表演，还让我们欣赏到只有0·3毫米的皮服。我早早地出来在外面喝茶等候，他们也一件也没买。全体退出时，不知店主会不会暗暗骂一声：这帮中国穷鬼！

接着被拉到市郊的Grand  Senol Hotel酒店，给大家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宣布5时半集合，却拖延半小时出发，回到老城区一家韩国料理店晚餐。饭后时间还早，足可利用。我提出去欧亚大桥附近海边看看夜景，没什么人响应，阿春也不愿意。于是又拖回酒店。阿春提出明天早上9时半集合出发时，我有点动气地说为什么要那么晚，9时就行。这样就改变了决定。

当天晚上我只能在附近闲逛，成为最后一个回酒店者，翌晨又是第一个出酒店者。清真寺的钟声响过不久，我在立交桥下看到了较大的跳蚤市场，那丰富多彩的旧货，那熙来攘往的市民，让我一下想起了江汉桥下的汉正街摊贩市场。穿行其中，全是在小市民群体中的感受，淘得几样物件。

按照惯例，旅行的内容之一是购物。事实证明我为大家在这天早晨增加了半个多小时的市场游逛项目。这个市场也叫埃及香料市场，从埃及进口的香料很多。入口是古老的城堡，门口写着“MISIR  CARSISI  1664  BALIK PAZARI KAPISI”，中间的阿拉伯数字应该是年号，说明它历史悠久。我进去匆匆拍了几张，感兴趣的仍然是那种商业气氛和“美女经济”，认准集合时间地点就闪人，开始我的自选动作。迅速到附近的Yeni Camii Mosque新清真寺出入，欣赏教堂的建筑之美和穿行其中的各色美女，两者之间构成生动的风景和美妙的记忆。我还到加拉塔（GALATA  BRIDGE）大桥上按动快门，也让一位美女拍下持着鱼竿垂钓马尔马拉海的我。我总是那么兴奋，想把所有的美感都摄入相机带回去。

伊斯坦布尔，旅行指南上说一般要至少逗留一个星期才能大致了解这座城市。我们的土耳其行程前后只有三四天，谈不上很了解。但是，到达的早晨我就在机场地图上就看到了它与武汉地理上的相似之处，从而对它生发兴趣。

“这座城市可分为三大区域，欧洲部分金角湾南部的历史古迹半岛区；金角湾北部的加拉塔区，以及亚洲部分的新城区。”如果把金角湾视作汉水，把博斯普鲁斯海峡视作长江，则半岛区像极了拥有南岸嘴的汉阳，加拉塔区是其北部的汉口，新城区就是对岸的武昌了。三区和三镇几乎可以一一对应。就凭这一点，武汉与伊斯坦布尔应该结为友好城市。

如果说武汉是江城，伊斯坦布尔则可称为海城，海洋给这座城市永久的活力。我曾经想象在第一天晚上就漫步欧亚大桥，实际上它是不能步行通过的。第二天，驰行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游轮11时出发，开始尽览两岸风光。那些皇宫贵族的别墅和豪宅，每一座都是精美的艺术品，色彩鲜明，雍容华贵，不亚于法国的卢浮宫和英国的伯明翰宫。

远远地看见兰德罗斯塔即少女塔了，这坐落在岛屿上的童话小屋，是乌斯库达城惟一的遗存，是博斯普鲁斯的骄傲，是爱情与激情的画卷和诗篇。像少女一样娇小，却有着吸引潮汐的巨大魅力。“我一定会游到爱情的彼岸或者像他一样在潮汐中淹死。”想起少年时就迷恋的那个爱情悲剧，我向她并与过去的恋情投以注目礼。当穿过这建于1973年的Bridge大桥之下时我无比震撼，整个海峡，古代杰作与现代建筑相映生辉，让人们的胸怀和视野扩大到极致，这是在武汉的水上夜游所不能比拟的，其差别是江海之异，形同霄壤。

中午在加拉塔桥下餐厅享用土耳其鱼餐后，行程安排是参观多玛巴切皇宫。这座欧洲式皇宫装饰豪华，据说用了十四吨黄金和四十吨白银，耗资十亿马克，十二年才完工。大厅高达61米，无比恢弘。仅此一宫，伊斯坦布尔的高贵就不言而喻，世界上没有几座城市可以相比。它建造于1856年，那时大清同治皇帝还向奥斯曼帝国示好以两只瓷花瓶相赠。瓷器China是中国的别名，易碎品。可惜的是，中国的“万园之园”圆明园惨遭火焚后又被国人拆毁殆尽，失去了惟一可以傲然于世的园林。而160多年后，多玛巴切皇宫早已开放成博物馆。

当天下午3点多钟，也就是在参观多玛巴切皇宫之后，我们上坡经过一个足球俱乐部到了独立广场。阿春作出了一个最让我乐意的决定，放鸭子，让我们在“酒吧街”上自由行动。这两小时对同行的大多数人来说可能是难熬的，给了我从容逛完一条老街的机会。这条街因通向独立广场而叫“独立街”，据说有3·5公里长，倾斜在山坡上，一直通到海边。

石块老街，斑驳质感，百年来好像没有一块残缺或松动，被踏出平整光滑。我在这条街上来回走着，两个小时，我零消费，只喝干了一瓶矿泉水。在异域文化中忘情地观看并拍照，那红色的有轨电车、那各种音乐艺人或乞讨者、那卖手表的黑人、那高喊口号的少女们……有军队持械警戒，也是为了保护民众安全而不是阻止像什叶派等团体的政治行动。

凯默尔去世以后，他的继任者就开放了党禁，举行了总统直选，是伊斯兰世界第一个采用民主制度的国家，被西方誉为楷模。

当天的晚餐就在一家中餐馆，味道很不错，门口的红对联“明堂把酒肴，园满情谊花”有点中国情调。这是一条宾馆街，相当于原来的汉口江汉路璇宫饭店一带。显然，导游我们安排到偏远的Grand  Senol Hotel酒店，相当于竹叶山。未能在繁华之区游览，感受这座世界级名城更多的高品位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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