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朕是有苦衷的
冷面男子一声:“滚！”
秦桧府的护卫便一阵狂奔，落荒而走了……
那冷面男子大约三十来岁，姿态仪容，威而不厉。虽是早春时节，却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执一把铜骨绸扇，置于前胸。扇下坠一块黑色的方形木片，上雕一字:“和”。下挂一红色短穗。
冷面人问那黑衣人:“为何交起手来了？”
黑衣人:“他们背后突袭，小的也不知何故。”
“暂且先回去罢，此事随后再细细查问。”冷面人下令。
“那几人见到吾主，有参拜之意，似认得吾主。”黑衣人问。
“那几个人是秦丞相的贴身护卫。”冷面人道。
“……”
二人一前一后，渐走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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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位摊主遥遥听闻刀剑相击的声音，不顾一切扔下摊子跑来时，正看到一群人落荒而跑，看衣着，乃是奸相府上的鹰犬。
而那位身手了得的高大黑衣人和姿容不凡的冷面人，二人却不认得。
见不是他们所期盼的无名义士，二位摊主长舒一口气，又跑到摊前继续打理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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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赵构手执御笔，正在临帖。其字笔力雄劲，字迹方正。每一勾一提，俱力道适中，稍重则如块垒，稍轻则显飘忽。
相者云:字如其人。
观其字，即可知其人必是中规中矩，形端表正之人。
临帖毕，搁笔于笔架之上。从始至终，他的脸上不曾有任何表情。
他踱到一方铜镜之前贮立良久，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两行清泪贯珠而落，打湿了他的龙袍。袍袖中的拳头紧紧握着，微微颤抖。
面无表情的脸上，两只龙目迷离起来……
“圣上，多年的战事，早已令国库空虚，人丁乏匮。而继续打下去，则军费难支。百姓损丁损财，又加上北旱南淹，民不聊生。现已有多处揭竿造反。大宋内忧外患频频，如今之计，当忍辱求和，还百姓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才是……”
“望圣上三思，一切须从长计议啊……”
“……”
“……”
“圣上，我堂堂大宋，焉能向金人纳贡称臣？论国力，论武力，我大宋本不比金人差，只要上下齐心，必败金贼。把纳贡的钱数，充做军费，与金抗衡。强过用自己的军费养敌挨打！”
“圣上，三思啊！……”
“……”
“……”
两派各陈其辞，每遇朝堂，必势如水火。赵构闻之不动声色，经过细斟慢酌，他还是选择了忍辱称臣。
他心中自有一本账：
若和，则忍辱称臣，割地纳贡，虽增加百姓赋税，但不必继续耗损人丁；若战，则仍增加百姓赋税，人丁折损数目必只升不降。相比财力，粮草人丁资源难以再生，尤为可贵难得，实实耗费不起。据统计，近年青壮丁役急剧减少。有的村庄，多是妇孺老人在册，大批壮年皆随军出征，且因青壮从军，家中老弱病残，无力经营田亩，导致多地田亩荒废，造成粮田欠收。
如此循环下去，总有一天，会青壮失召，动用老弱病残上阵杀敌。国家丁稀人少，已然败局，谈何雪耻？
若以皇家之屈辱，换得民间休养生息，以求大宋人丁渐渐兴旺起来，也算是韬光养晦……
阻止议和者，“杀！”
佛挡杀佛，魔挡杀魔。岳飞拒和，便毒杀岳飞。杀便杀了，不需要理由。
因为，这是历史的进程！
政治，就是这么残酷！
赵构用袍袖拭去泪河，二目坚定地与自己的影子对视了一会。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没有什么正义不正义，也没有什么是是什么是非。只有政治需求……
需要做什么，就做。身为帝王，血，只能是冰冷的；面孔，是不可以有表情的；心跳，必须得是匀速的。
所做的一切事，都是有苦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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