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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失眠。
外面好月光。蛐蛐儿在叫。“噗”一声。稍隔一会,又“噗”一声。我知道,这是有果子落在草窠里。果子从树上落下来的声音向来小心翼翼又温柔,很好分辨。
外面又清又静。
月光流进窗子。花影铺在地上,墙上。依旧又清又静。有月光可共午夜徘徊,很好。
床头上,铺着一小片月光。我躺进去,心就静了。抬头,恰好看到月亮。月亮就在最上头的窗棂上,毛绒绒晕黄着。树影沐浴在月色。想那远山,一定也在月色里安静。
有风顺着敞开的窗,吹拂到脸上。有狗吠在远处隐隐约约。
友说,羡慕我总是怡然自得。
同事也说,我安静得优哉游哉,事物全不在心上一样。
我也未必总是这样。只是我淡泊,看事看物心思稍清浅而已。大家要面对的,一样不落,我也必须面对。
就比如这秋,眨眼功夫,说来就来了。
东北的夏天,从来都是一恍惚就没有了,像个梦,稍纵即逝。
秋风裹着秋凉,在树顶,在院子上空,在屋檐下吹过来,再吹过去。蛛网,虫鸣,和乌鸦的叫声沉浸在风里。
早晨和傍晚开始有那么多乌鸦。叫声雨滴一样,跌落在秋天的烟尘里。它们的翅膀煽动风。
秋天,唯一让我感觉悲凉的,只有这鸟。它是天空下的一块伤疤。
果子在熟。豆荚在黄。
我坐在窗前,在看秋天老去。
接连几天的雨。又兼大风。
雨夜,总要醒几回。密集的雨和风一起,敲打屋脊。醒了,枕上就听一阵雨声。听窗外雨声淋漓,也听窗外的黑暗又稠又浓,在风雨里飘摇。还有那些草木,我也听得到它们飘摇。
喜欢听雨。当世界被一种声音围裹,人就成了孤岛,在雨声里,可以静静地看着自己。
园子里,已全是水。
树上果子被风吹落,树下密密麻麻一层。红色,黄色堆砌。绿叶子一下显得多起来。枝上,叶子之间看着也疏旷了。有的,隔着一坐山的距离似的。
没觉得心疼。花当开则开,果当落必落。我只是它们的一个过客,看着就好。朱颜辞镜花辞树,都是必然,我只管看着它发生。
被友提示,用海棠果做了一罐果酒。等兔回来喝酒,吃果子。果酒做得简洁。果子也不割,直接扔酒里,加冰糖。
小镇的街道,经秋风一吹,空阔寂静起来。
横的,纵的街道上,秋风来来回回,这头直望到那头。杨树灰色的影子在上面匍匐。路边的波斯菊,非洲菊寂寂地开。
房屋与篱笆静默。荒草起起伏伏。邮局蓝白的大广告牌矗立。
秋天的小镇开始显得寂寥。可寂寥里,却有一份坦荡开阔,安宁自守。这,很动人。
一家门口,一个穿葱绿上衣的小男孩在骑车。路尽头,主街道上,一个穿红衣骑自行车的胖女人倏忽而过,像一朵会飞翔的红色花朵。
天真蓝。
云又轻又白,棉絮一样,在天空漂浮。看着,让人心生柔软,甚至想长出一双翅膀。
电线上,停着几只燕子。有老燕子,有小燕子。
我走在路上,经过秋天。不悲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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