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长廊 那段时光

长廊悠悠

文／木棉之秋

耐得住黑暗，就会迎来曙光。

2017年8月24日  星期四  阵雨

走在那条缠绕着紫藤和凌霄的长廊上，我曾和女儿说过，以后，我们会怀念这段时光的。

果然。

那天她回校办理团员证，见到她尊敬的班主任后，在车上就给我发了信息 ：“妈妈，  汪老师说我还是那么瘦，一个假期都没长肉，他问说'你妈是不是没弄好吃的给你呀'。不知为什么，听老师说话，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唉，还是很怀念高中的时光。”

高考结束后这些天，我也经常回想那段时光，那些难忘的日子。它在我的生命里刻下了深深的痕迹，让我最深切地感受到一个母亲——一个高考生家长的酸甜苦辣。

那许多个夜晚，在孩子晚自习放学前，我就早早地立在长廊靠近教学楼的一头，等待孩子走出教室。

晚自习放学铃响起，已是夜里十一点了，陆续有学生走出教室，很快，高三的两栋教学楼的走廊里涌动着许多年青的身影。疲倦，却依然不乏活力，寂静的校园顿时有了热闹气息。我总是喜欢在灿烂星光或微弱的路灯光下，在攒动的人群里搜寻着女儿的身影。女儿她一贯慢条斯理，常是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教室马上要熄灯了，才见她背着书包走出教室。未等她到我身边，从她的走路姿势上，便可以得知她的心情。

最舒畅的是，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来，调侃说：“哎呀美女，让你久等了。”然后一起穿过长廊去往我们租住的家，边走边说话。一天的生活——她读到的文章和从老师那里听闻的时事，哪些老师课堂提问了她，哪个同学在课堂上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她说得兴致勃勃，我听得津津有味。

“妈妈，你看那颗星，总是那么亮。我每天晚上一出教室就能看见它，我感觉它就是在哪儿等我发现，守候我。”每次，只要心情好，她总不忘让我看“她的星星”。

不止一次，在她的指引下，我遥望那颗星。它在天空的正南方向，正灼灼地与我们相望。“妈妈，那是我的幸运星。有一次，我疲倦地走出教室，抬头望天，一眼就发现了它。一开始，我见它那么大，那么亮，以为是附近什么高层建筑上的灯塔呢。后来，我每晚课间在教室走廊上与它相对，静默里，我似乎听到它的理解与祝福，一天的疲倦就消除大半。经常，焦躁的心也得到了慰藉，变得安宁。”我们边走边聊，那条长廊被我们走得很短很短。

月光透过廊上紫藤和凌霄的叶片洒下来，地上叶影斑驳，习习夜风里花香淡淡。穿过长廊，右拐走在树林里的小径上，我们便不再说话，害怕惊扰林中熟睡的鸟雀。皎洁的月光，轻柔的夜风，偶有小鸟的呓语和夏虫的呢喃，我们如同走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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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样美好的夜晚有些难得。曾经，那段日子于我们是炼狱般的煎熬。我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孩子身体在高考前两个月频繁地出现各种让人揪心的状况：头疼、头晕、胃疼、肚疼、腿疼、胳膊麻木……带她求医问药，医生们说这都是属于正常的“考前综合症”，主要是心理问题——压力太大了。

作为母亲，我除了努力学习做饭，照顾她的生活，就是尽力安抚她，帮她减压。然而，孩子她对自己要求太高，而心理承受能力又太低，一次成绩不理想的考试甚至课堂上表现不佳，都能让她对自己失望，怀疑自己的实力，以致寝食不安。

我精心准备的饭食，她却常表现出丝毫不感兴趣，只是胡乱挑几口，甚至一口也不吃。她上学后，我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更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她这样的状态下，晚上去接她，走在那截长廊上，只听到我俩没精打采的脚步声，空气都是压抑沉闷的。我故作轻松，努力搜寻话题，但小心翼翼说出的话，有时却是引爆她坏情绪的导火索。

最艰难的是她高考那几天，因为她之前连续一两个月饮食不好，我的心揪着，特别担心她考试期间身体挺不住。最担心如果高考成绩不理想，她自己承受不了。我不奢望她超常发挥，只祈求她顺顺利利通过高考，考出她平时的水平就知足了。她进考场后，我的心也一直悬着，害怕听到电话铃声，担心学校老师打电话带来坏消息。每次盯着时间，等那场考试时间过去大半了，想到她应该是试卷做得差不多了，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来。

以前，曾听说家有高考生的父母的辛苦，今年终于亲身体会到这样的煎熬。

那天，在回学校取成绩与老师商量填志愿的车上，朋友问他的女儿说：“你是不是有点奇怪，每天晚上，爸爸总是在路头的那棵树旁恰巧与你相遇？你不知道，在每天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我就隔着人群远远观察你，看你的心情如何。当我看到你跟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出教室，我心里也特别踏实、舒畅。然后，我绕开人群，快步从旁边走到你跟同学分手的路口，让你觉得我好像从家里刚刚赶到似的。”他女儿讶然道：“爸爸，我真的没想到！我以为你每天都是从家里匆匆赶到路口接我的。”

我和女儿都笑了。我真没想到，一个大男人，心思这样细腻，疼心这样重。天下父母同心啊。我老公，那样一个睡眠超级好、“心宽如太平洋”的人，在孩子高考那几天，听我在电话里跟他说孩子的身体状况，竟然担心得整夜整夜睡不着。“白天干活还好，注意力转移了，夜里心想着孩子的高考，心里很不安，睡不着。”他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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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艰难黑暗的日子都会过去。孩子说：“经过这场高考的历练，我觉得自己成长了许多。我想即使以后的困难再多，也不会吓到我的。”

朋友说，高考给他留下太多的阴影，说是毕业多年后，还能梦见当年临考前的那种焦灼。非常幸运的是，我女儿顺利通过高考，虽然老师同学都说有点遗憾，但总的来说是正常发挥了，万幸、万幸！

有时，我也会想，如果孩子考得不理想，我们会有怎样的反应，孩子自己会怎样面对，我们该如何安慰她……曾跟孩子提起，她说，妈妈你放心，即使考得再差，我都不会做傻事的！

真的如医生所说的那样，身体许多的不适都会随着高考的结束而逐渐消失的。孩子虽然胃不好，还需要慢慢调理，其他许多的症状真的都不见了！

也许，孩子承受和自愈能力远远高于我们所预估的。现在，提起那段苦乐时光，那段黎明前的黑暗，她更多的是感激和怀念，很少提及那些曾让我心疼欲碎的疼痛和眼泪，那些辗转反侧的焦虑。

时间，是具最灵性的魔术师。因了它的魔力，曾经的一地鸡毛，最终在记忆里大多幻化为缤纷的落英。

那条长廊，那段时光。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