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红豆杉

[散文诗]红豆杉

千里万里的漂泊

母亲，从她的家乡

从她的母校，华西医科大学

来到了贫瘠的凉山，盐源彝族自治县

它是女儿国，泸沽湖的故乡

贫穷落后的彝区

母亲是最美丽的白衣天使

那些远去的岁月里

生育是彝区最大的问题

每一天医院都会接到难产的母亲

24小时的工作轮转

母亲和她的姐妹们是她们唯一的救命亲人

那是一年的一个隆冬

值班的母亲又一次接到一位家属的出诊请求

他的妻子难产了

院长告诉母亲，山区夜晚的冰凌路是要命的

母亲说：肚子里的小生命也是要命的

老乡牵着他家那匹老马

陪着母亲走完了夜睌二十公里的冰雪路

当马尾巴拖着母亲翻过最后一个山丘

老乡的眼里噙满了晶莹泪花

临晨的山坳里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走了一夜，累了一晚的母亲终于可以伸一伸她的腰身了

清晨的院子里

老乡的家中，有一颗美丽又高大的红豆杉

当母亲圆圆的笑脸抬头望着它高入云端的树梢时

她脱口而出，好美的红豆杉啊

三十年河东以后

母亲要回到她的家乡

美丽的酒城泸州

老乡来送行了

几十匹马儿驮着红色鲜艳木板

老乡说：医生啊那是你最喜欢的红豆杉

母亲生气了，你怎么能伤害那美丽的红豆杉

老乡下跪了，是您给了我妻儿第二次的生命

那一场风花雪夜的往事，母亲无意的一句赞美

让老乡砍了他家祖传百年的红豆杉

多年以后，母亲走了

而母亲家乡，泸州的老屋里

依然静静躺着她最喜欢的红豆杉

它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

仿佛，一直，悄悄的

讲述着母亲在那美丽而遥远的彝乡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