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逝
本故事纯属虚构，为琅琊令|故逝之续集！！！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浮生多劫难，何必惹杀攻。
（一）
“舟儿，舟儿，不要那么快，爷爷追不上了。”
夜幕里的黑色森林，舟儿在惊恐地奔跑，朱无忌在后面有些踉跄地追着。
“——”烟舟没有回应朱无忌，继续拼命地奔跑。
“舟儿，慢点，爷爷追不上你了，慢点。”
夜幕里的黑色森林里，舟儿在前，朱无忌在后，不知道跑了多久。
突然，烟舟不知为何两条腿如灌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了。眼看着朱无忌就追了上来，烟舟急着满身是汗。
朱无忌一把抓住烟舟，抓的好紧，都把烟舟抓疼了。
“舟儿，你为什么不听爷爷的话呀！”朱无忌有些生气地说道。
烟舟想挣脱朱无忌，可是挣脱不开，他想说话，却也张不开口，于是烟舟就急了。
“舟儿，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听爷爷的话呀！”突然，朱无忌的脸色变得无比愤怒，恶狠狠地看着烟舟大喊。
“爷爷，爷爷，放开我。”烟舟恐惧地喊了出来。
可是朱无忌没有放开烟舟，而是突然掐住了烟舟的脖子，仍是恶狠狠地说：“你为什么不听爷爷的话，说呀，为什么？”
朱无忌的力气好大，快把烟舟掐得断气了，吓得烟舟一个劲儿蹬腿。
烟舟从噩梦中惊醒，全身已经被汗浸透。
烟舟惊魂未定地看了一下烛光闪闪的房间，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已经好多天了，烟舟每晚几乎都做这个同样的梦。
（二）
东郭的说书人张书生每每讲到郭子靖拔剑自刎的时候，总是表情抽搐、痛心疾首，奋力的拍打惊堂木，有几次眼泪都流下来了，好像郭子靖那把自刎的剑正在割他自己的喉咙一样。
在前排听书的几个年轻人，每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在台下大呼响应着张书生。
“前朝无道，生灵涂炭，郭子靖助纣为虐，该当万年遗臭。”站在后排听书的烟舟大声冲台上喊道。
这一声好脆，惊得众人寻声而看，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郭子靖乃前朝大忠，乃万世留芳之人，你是哪里来的贼娃子，不要在此胡言乱语。”张书生惊讶之后提高了嗓门冲着后排的烟舟喊道。
“我怎么胡言乱语了，前朝昏庸无道，当朝太平盛世，众人皆知，你怎么能在此妖言惑众。”烟舟挺直腰板不奋地说。
“你是哪家贼娃子，再敢胡言，小心打碎你的狗牙。”没等张书生说话，前排的一个壮汉子突然凶巴巴地冲着烟舟说道。
“我就说了，你能把我怎样，你来打碎我的狗牙呀。”说着烟舟跟这个壮汉子做了一个鬼脸。
“你个小兔崽子，看老子打折你的腿。”说着那壮汉子恶狠狠地向烟舟奔了过来。
烟舟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过身，一溜烟，跑了。那个壮汉子，哪里能追得上，还没追出去十步，前面的烟舟在巷子口一转弯没影了，他也就不追，气呼呼地骂了两句，就又回来听书了。
烟舟担心后面有人会继续追他，便一时未停地跑回了山里，结果跑得满头大汗。
“舟儿，你去哪里玩了，怎么满头大汗？”朱无忌正在做着晚饭。
“我去西城听李秀才的书了，怕爷爷等舟儿吃晚饭着急，就跑了回来。”烟舟一边喘着气一边说。
“哦，还要一会儿才能吃饭，你先坐着休息一下。”朱无忌脸上挂着一丝满意的表情说道。
“嗯。”说着烟舟一转身就坐在了院里的石桌旁边，看着爷爷做饭。
“爷爷，明天带我去给我爷爷去烧些纸钱吧！”烟舟坐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好，去，难得舟儿有心，我也好在郭子靖大哥坟前了却一件心事。”朱无忌转头看了一眼烟舟说道。
（三）
冬去春来，漫山新绿，满野奇芳。
山间一飘然老者正引着一少年打拳。
“舟儿，这是郭家拳法的第十三式。”朱无忌收住最后一招对烟舟说道。
“爷爷，郭家拳法共有几式？”烟舟随着朱无忌也收住最后一招，问道。
“共有十八式。”朱无忌轻轻地说道。
“那爷爷快把余下的五式也教给舟儿吧。”听完还有五式拳法，烟舟显得有些着急。
“可惜——”这时，朱无忌把眼睛陷入满目的春色中。
“可惜什么，爷爷。”烟舟疑惑地盯着朱无忌。
“后五式爷爷就不会了。”朱无忌叹了一口气，但眼睛还在春色之中，“本来我和你爷爷讲好，互学各自拳法，然后，我为郭家后人的师傅，你爷爷为朱家后人的师傅。可万万没想到，没想到没过多久郭子靖大哥为前朝所招，领兵平复义军，而我竟参加了黄道明的义军，意欲推翻前朝，志向相背，最后只闹得割袍断义。”
说到这里，朱无忌突然潸然泪下，泪水流过他那已经苍老的面颊。
“爷爷不哭，舟儿不学那后五式了。”看着朱无忌哭了，烟舟马上拉住了朱无忌的手说道。
朱无忌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烟舟说道：“舟儿放心，我答应过你爷爷要做郭家后人的师傅，就一定会做到，以后爷爷的无忌拳法会一招一式不落地传授给舟儿。”
“谢谢爷爷，舟儿一定勤加练习，日后将郭朱两家拳法发扬光大，立万于江湖。”烟舟这时很坚定地说道。
“舟儿小小年龄志向远大，有此，爷爷就放心了。”说着朱无忌又会心地笑了。
（四）
指间太宽，时间很瘦，花开花落，秋实秋收，年华流去。
十年后，又一季秋风起。
朱无忌躺在床上，气息如丝。
“舟儿，回来，不要出去。”朱无忌看着有些慌乱，准备出门的烟舟有气无力地叫道。
“爷爷，你别着急，舟儿这就下山去请先生来，给爷爷治病。”烟舟转头看了一眼朱无忌，然后就要出去。
“回来，舟儿，听爷爷跟你说。”朱无忌把手伸出来，招呼着烟舟。
烟舟急忙来到朱无忌的床头，关切的望着朱无忌。
“不要去找先生，爷爷气数已尽。”朱无忌吃力地说道。
“爷爷，不会的，我去找先生，你一定会好过来的。”烟舟有些着急了，眼泪都要出来了。
“舟儿，自从郭子靖大哥与我割袍断义那天，爷爷我就已经死了，又得残年数十载，爷爷已经愧对郭大哥了，而今气数已尽，自当去寻郭大哥领罪。”朱无忌抓住烟舟的手说道。
“爷爷，你不要这样说，我不要爷爷死。”烟舟急忙握住朱无忌的手说道。
“舟儿，听爷爷的话。”朱无忌也握紧烟舟的手，竭力睁开眼睛盯着烟舟说道，“爷爷当初在当朝斩除前朝和义军遗患的屠刀下，把舟儿救出来，本欲带着舟儿再起义军，为逝者报仇。然而，数年已去，当朝开明有道，盛世太平，民安物宁，世人追求不过如此，所以，爷爷也就再无他心了。舟儿也要谨记，爷爷死后，当顺天应意，勤于律己，行之诸事，当与民为利，切记莫以前辈的冤仇蒙昧了良心。”
“爷爷，舟儿记下了。”听完朱无忌的话，烟舟的流泪夺眶而出。
“舟儿，不哭，生寿有天，不必悲伤。”朱无忌也含着眼泪说道。
然后，朱无忌手垂落，目轻闭，气息全无。
朱无忌去逝，烟舟年方二十二岁。
（五）
十年前，一日午后，细雨朦朦。
烟舟守在张书生回家必经之路上，见张书生走过，便悄悄地跟着张书生，行至偏僻之处，突然加快脚步，来到张书生身后。
“张先生，且留步。”烟舟在张书生身后小声地叫道。
这一声吓了张书生一跳，急忙转身，往身后的高墙上一靠，惊讶地盯着烟舟，烟舟的袖筒里夹着好像是一把刀一样的事件。
“你要做什么？”张书生惊讶地问道。
“张先生，莫惊，后生有一事请教。”烟舟很有礼貌地说。
“有话尽可讲来，何必鬼鬼祟祟。”虽然烟舟很礼貌，但这时也很难打消张书生的恐惧。
“当今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你为何要赞颂前朝之臣，听你之言皆与世道相左？”烟舟很恭敬地问道。
“你个后生，怎知郭老将军忠义之德。”张书生看着烟舟似乎没有恶意，便轻松了一些，“你快快回家过你的好日子去吧。”
“张先生家里还有什么人？”烟舟问道。
“只孤家一人。”张书生不解地答道。
“不知后生可否与张先生回家小叙。”烟舟说道。
“为何？”张书生更是疑惑。
“后生袖中有一物，可与先生一见。”烟舟摸了摸衣袖中的物件说道。
虽张书生心里仍存疑惑，但觉烟舟并无恶意，况对烟舟袖中之物确也感兴趣，便勿勿地把烟舟带回了家。
“张先生，可认识此物。”双方坐定，烟舟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刀，递与张书生。
未及接过短刀的时候，张书生已经惊讶，待接过短刀更是惊讶地仔细端详，市间有许多此短刀的复制品。“铮——”张书生轻轻地把短刀从鞘里拔出半截，刀身上明晃晃地刻着郭氏子靖四个字。“呛”的一下，张书生又把刀鞘合上。
“你是何人，怎有郭老将军的短刀？”张书生紧紧地握着短刀，瞪着眼睛看着烟舟。
“张先生先莫问我为何人，我且问先生为何人，为何先生对郭老将军如此情重？”烟舟没有着急要回短刀，而是很恭敬地问道。
张书生犹豫了一下，但觉烟舟真诚，便说道：“我曾为郭老将军副将，十五岁起跟随郭老将军，亲历老将军十余载戎马生涯，岂能不情重。”
听罢张书生的话，烟舟就是一惊。
“可惜老将军救国未果而自尽取义，我辈恨不得手刃黄道明及当朝皇帝，为郭老将军报仇。”也许这时候触动了张书生的伤心处，他悲愤地说，“还有那个朱无忌，一个背信弃义的贼人，枉郭老将军与他结义为兄弟。”
说完，张书生凝视着短刀，突然眼泪流了出来。
“张将军，你可知我是何人？”听着张书生的话，看着张书生的样子，烟舟也悲伤不已。
“你是何人？”张书生急忙抬头盯着烟舟问道。
“张将军，我是郭老将军的亲孙儿，郭烟舟啊。”说着，烟舟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什么，你是舟儿！”张书生满脸吃惊。
“是我呀，张将军，我是舟儿呀。”烟舟泪眼汪汪地看着张书生说。
“扑腾”的一下张书生跪倒在烟舟面前，哭诉道：“小将军啊，没想到你还活着，你要为老将军报仇啊！”
“张将军快快请起。”说着烟舟把张书生扶起，“张将军，给我讲一讲我爷爷的事情吧！”
（六）
烟舟埋葬了朱无忌的第二天，张书生并百余众就拥上山来。
三年又逝，烟舟并张书生据山立寨，已得众五千有余，每日操练，张书生绣郭字大旗立于山上。
又一个秋心里，西风烈，草木空，古道边，染夕红。
烟舟领军，张书生辅之，率五千众，兵发山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山下之城。
烟舟的队伍浩浩荡荡进得城来。
突然一人冲到烟舟的马前。
“郭小将军，请住马，且听秀才几句良言！”来人匍匐在地大声喊道。
烟舟急忙拉住马缰，定睛观看，原来是西城说书的李秀才。
“李秀才！”在烟舟身旁的张书生愤怒地说道，“你不要命了吗，敢拦小将军的马。”
“请小将军饶命，只是几句真心话要说与小将军。”李秀才匍匐在地继续大声喊道。
“你有什么话，敢叫你拦住我的马头。”烟舟这时候很是不悦，便立眉地说道。
“现在乃太平盛世，朝廷开明，百姓安居，小将军此时兴无名之师，乃逆天道而行，逆民意而为，还望小将军三思，偃旗息鼓，收兵放马，还太平于民，再行利民之事。”李秀才大声喊道。
“一派胡言，你他时于西城说书恶意侮辱郭老将军，小将军还没找你算帐，而今竟劝起小将军来了，还不快赶紧滚开，小心小将军的战马把你踏成肉泥。”听罢李秀才的话，张书生突然厉声说道。
“还请小将军三思啊！”李秀才没理张书生的话，继续大声道。
“小将军，你看——”张书生急忙转身问烟舟。
烟舟就一个皱眉，轻声说：“张将军处理吧。”
“来人呐。”得了烟舟的意会之后，张书生大声喊道，“把这个奴才给我拉走，然后把脑袋剁了。”
话间刚落，就冲上来了两个兵勇，拉起李秀才，往街边门房的台阶一按，挥起大刀，手起刀落，李秀才人首分家。
临死时李秀才还大喊着：“还请小将军三思啊……”
（六）
太平之世，官兵疏于防范，烟舟又迅速取下附近两城。
烟舟每攻下一城，城内百姓不管贫富贵贱，不管老少男女，皆逃散，以至于城空，烟舟竟无兵可征。所以，虽然得三城，但势力并未壮大。
朝廷迅速调五万精兵，反攻而来。
官兵势大，而烟舟之兵未强，虽相持数月，但终力薄不敌，三城尽被官兵收复。
无城所据，无势所依，又，兵勇已折损四千有余。烟舟率余众千人退回山上。官兵攻山两次，未果，遂将山团团围住，断去上下通路。
又半月去，山上水米不济，军心涣散。官兵又以饮食从军相诱，兵勇散去大半，仅余不足五百人，且能战者也不过半数。
（七）
烟舟又从噩梦中惊醒。
似有一些风吹进了房间里，烛光不停地跳动，整个房间也跟着烛光跳动起来，忽明忽暗，有一些鬼魅的感觉。烟舟的眼神有些迷离，好像也跳动了起来，一晃一晃的，脑袋有些发晕，好像也在跳动，一胀一胀的。
房间外，依稀可以听到一些叹息的声音，依稀可以听到一些衰怨的声音。
烟舟突然觉得心里好疲惫，忽又记起朱无忌离世时之嘱咐。
此情此景，此种境况，烟舟突然痛悟，声泪俱下，痛苦地叫道：“爷爷呀，爷爷呀，孙儿错了呀。”然后，晕了过去。
待烟舟苏醒过来，急招张书生过来。
“小将军有何吩咐。”张书生施礼道。
“招众兄弟议事。”烟舟深呼一口气说道。
（八）
五百兵勇齐聚聚义厅，每个人都忧心忡忡，精神不振。
“各位兄弟，烟舟有罪呀。”望着五百兵勇，烟舟又流起了眼泪。
“小将军何出此言。”张书生急忙问道。
“烟舟因一己私心，于太平之世做乱，实属不该。”烟舟没有理张书生，继续向大家讲话，“现在战情又急，山下官兵招降甚紧，烟舟实在不忍再连累众位兄弟，大家就此散了吧，去投了官兵，兄弟们还有一条甚好的生路。”
“小将军——”张书生一脸焦急地看着烟舟。
烟舟没有回张书生的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众兄弟。
“唉！”张书生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向众兄弟大声说道，“散了吧，散了吧。”
张书生话音刚落，五百兵勇便三五成群，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聚义厅。
烟舟只是呆呆地立着，看着众兄弟一个个地离开，直到最后只剩下张书生和其它三四个头领。
“哈哈——”烟舟突然大笑了起来。
张书生等人都愣愣地看着烟舟。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浮生多劫难，何必惹杀攻。”大笑之后，烟舟又悲吟一首。
突然，烟舟拔出宝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小将军，不能这样啊。”张书生等人急忙迎过来。
“不要过来。”烟舟把手一挥，“你们也去吧，都是烟舟的错啊，连累了大家，烟舟给大家谢罪了。”
话音刚落，一股鲜血喷出。
【以梦始，以梦终，实梦易醒，虚梦如风，斯年已逝，迷梦皆空。】
2017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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