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爹,还叫朵朵上大学?这是要吃人咧!”
堂屋里的中年女人不敢相信相信自己耳朵,她吃惊地瞪着自己的公爹,心里讯速盘算着:上学一年四万的学费,四万哟!她和老公要洗多少框菜,擀多少斤手擀面,卖多少碗麻辣烫才能赚回来,还要都捧给这丫头去上学。
别人呢?都扎着脖子去。
板凳上的老人脸上也有愁云,他没有接儿媳的话,先看了一眼自己耷拉着头的儿子,想看他是怎样安排自己大女儿的人生。
女人气冲冲地踢了一下老公的鞋尖,“你说,叫不叫朵朵上大学!”
眼看屋里的两人都在等自己的话,朵朵爸慢悠悠地开了口:“朵咋想哩,她想不想上。”老人张嘴刚要回答,女人抢先连珠炮一样扯起了高腔:“她还有脸说上大学,高中三年,她学习啥样,瞅瞅她考哩分,我都嫌丢人,咋劝都劝不醒,考上个高价三本,还要多掏十几万学费,上完也找不着工作,趁早让她打工去!”
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朵朵妈,你跟她爸都打过工,工是好打的?今年咱村出去的人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多少?有活了,拼了命加班,没活了,就散伙了,真要朵朵走你们的老路。还是上学吧,好歹有个本科文凭,像她两个姑一样,还得上大学呀!”
女人呆了呆,忽又冲丈夫发火,“都随了你,不好好上学,没出息,赖命!随她哪个姑都能有碗饭吃,偏偏要随你,糊涂虫!”
“爹,上四年,得多少钱呀,我,我供不起。”
朵朵爸低下了头,脚上开着胶的运动鞋显露着他的心思。
“我知道,你俩仨孩子,不容易。我还有两退体金,朵上学的学费我出了,俺原来的学校看大门的活也说下了,每月又多800块钱。就是孩子的生活费,得你俩想办法。”
老人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儿子,这个他最小的儿子,也曾倾注过满心满眼的希望,上学上不好,给他出钱做生意,没想到做生意也憨憨的,一家人合力帮他在城里出个小摊,人一多,钱就算不清楚,有时候还会算错了多找人家钱,要不是城里的闺女们帮衬着,儿子猴年马月会盖起来新房。还有这个不省心的孙女,自己掰开了揉碎了讲学习的要紧,耐何就是不开窍,跟她爸一个模样,不,比她爸强点,高中上完了。这考了个三本,不还是给家里找事嘛。
女人迅速跟自己男人对了下眼神,公公担起了大头,剩下的,听说有助学贷款,这死丫头,就是来讨债的,累死累活地供着她,她可到好,就这么回报家人。
女人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声音也低了下来,“爹,就按您说哩,朵就是个讨债哩,明儿就让她去打工,去她姑家干活去。手长脚长,光在家吃闲饭,那可不中。”
老人没说话,又像想起什么说:“朵朵的两姑也想着让她上学,前些天打电话,说过几天回来,一人给朵朵一万做学费,你俩知道就行了,先别给朵朵说,孩子小,不知道仔细,钱呀,得慢慢花。”
“好好,您给她放着,朵朵有福,有俩好姑姑。”女人的神情越发平和,把怀里的孩子丢给丈夫,“响午了,咱也吃手擀面,爹,你想吃细哩还是宽哩?”
“都中”,老人答了话,就走出了堂屋。关于孙子辈第一个上大学女孩的会议终于结束了,那佝偻的背影,看得人心里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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