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刚评上少先队员,学校新置办的大旗,锣鼓,西式喇叭,校长带着我们选锣鼓挑旗帜,世界是我们的,人生得意须尽欢……
家里来了个老头,点头晃脑的,没事总爱笑话我,家里新装了电话,开运动会,正在操场得瑟着,老头跑来通知哪里哪里摇来的电话……电话就电话呗,还摇来的,特烦他,他是我姥爷。
那时他五十多岁吧,上山下乡的,被批斗过,留下后遗症,帕金森综合症,不停的点头摇头,我小不懂事,也不愿意懂,总是怼他,讨厌他找我,我越是毛躁他越是满脸的喜笑颜开,总觉得在他面前很颓废,所以总要大呼小叫的化解心中的不平。
过不了多久,姥爷回了老家,他不愿意跟小辈们参合,姥爷不爱穿新衣,几十年如一日的穿着旧衣服,破的没法补了,不补不穿也不穿新衣,四个子女孝顺却无用武之地,每每买了新衣回去,臭骂一番,要么拿了回来,要么一把火烧掉。记得学校的小镇上赶庙会,想着那个臭老头,准备拿着私房买一件回去炫耀一下,妈妈左拦右拦好说歹说才作罢,搞不懂大人,️新衣服干嘛不愿意穿呀!
每每过年,过节,回乡给姥姥上坟的时候,都要去姥爷的破厨房忙活一番,到处都是灰,妈妈姨姨们仔细着做一顿饭出来,爸爸舅舅们还能搞顿酒,不记得我们是咋吃下去的,反正臭老头很高兴,吃完饭不忘编排两句我们,再回到他稻仓和床铺一起的房间休息。后来多少年,我结婚,有孩子,他老了,我们也不曾觉意,后来,多少年后臭老头从床上掉下来摔的头破血流被我们强硬接回家以后才结束破房子的团聚。
我一直忽略他老去,每次回家都是点头晃脑站在门口笑话着我,这就是他喜欢人的表示吧,记得那年去九华山,妈妈让我多带点硬币留着路上施舍乞丐,他听到了,非要给我钱,怕我不够用,我还故带嘲笑的问他得给多少才够用!然后然后,一年见不了几次的看看他,说不上几句话,斗斗嘴而已,就想撩到他没法笑话我才算赢,今年春节回家拜年,找个往常一样,点头晃脑的站在门口,问我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我根本就没在意他的老去,没想到他会离开,像往常一样的,斗斗嘴,拜个年离开了……
像每一个生命走向终点的轨迹,生病,老去……我还没来得及像关心一个老人一样关心他,面对病弱的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安慰自己肯定会好起来的。直到他老去,直到他老去很久,姥爷在我的生命里彻底告别了,我再也再也见不着这个人了……我没有心痛他的孤单,也不曾心痛他的老去,在他只身前往另一个世界,突觉悲伤,心疼他病重时的隐忍,远离时的孤单……
我以为,所有的任性都有机会补偿;所有的无知都有机会表示;直到再也来不及,我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根本不是子欲养而亲不在,是我那不懂事的心毫不分时宜!
那个点头晃脑的老头,没事总爱笑话我,却在身体力行的时候把我举高高,挨揍是时候护着我。愿他在另一个世界与姥姥团聚,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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