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我八岁的时候,那是一个六月的傍晚,天空还下着小雨,帮别人插秧的父亲回来时手里提了个袋子,远远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快到家门的父亲边走边对我说:“你猜,我这袋子装的是什么。”
我看父亲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心想一定是什么好东西。连忙迎上去抢走父亲的袋子,感觉袋子沉甸甸的。正当我用手去拨开袋子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时,袋子就自己开了,瞬间一股黑影从袋子窜出来。定眼一看,原来是条乌梢蛇啊!吓得我“啊!”的一声尖叫,扔了袋子就跑,口里还继续喊到:“蛇啊!”
父亲在身后大声说:“你给我扔了干啥?那是黄鳝,不是蛇!”
我听到是黄鳝,也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之见那条黄鳝在地上乱窜,有一米左右,远看真的就像一根乌梢蛇。
父亲一脚踩在那黄鳝的头上,只见那家伙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父亲叫我过去拿,我还是不敢,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黄鳝,以前见到的也就一尺长。
母亲也从屋里走到门口,开始也以为是条蛇,对父亲生气的说到:“你把那玩意拿回来干什么?不允许拿进屋里来”。母亲一向害怕蛇的。
父亲说到:“这是黄鳝,我们好几个人抓了半天才抓住呢!”母亲听了说:“不是蛇也不会让你用我的锅碗灶具的,一样都不许用。”
父亲知道母亲惧怕这些腥味,立马说到:“好的,我不用你那些就是了!”不用母亲的那些灶具,那他能有什么炖黄鳝呢?看来父亲的黄鳝是吃不成了。
母亲继续做晚饭,父亲让我去邻居家借称,他要称一下这条黄鳝有多重。
我很快就把称借回来了,父亲在黄鳝头上系了根绳子。一称,足足的有八两重,父亲说,这确实全是一条难得一见的大黄鳝了。
然后,父亲就给我们讲如何抓住了这条大黄鳝。他说最后在芋头田插秧的时候,插着插着,突然前面就钻出来了一条蛇。
开始大家都以为是水蛇,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条黄鳝。于是大家就抢着抓,那个田不但大水也深,不好抓。十几个人围追堵截了快半个小时,耗尽体力的黄鳝最后被他给抓住了。
原计划晚上在主人家一起吃,后来早早的干完了活,大家都不吃晚饭,各自回了家。好几个人也想要这条大黄鳝,可又都不好意思拿回自己家去,说给主人家吧!主人家也不爱做,最后还是让我拿回来了。
看父亲说话那眉飞色舞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有多高兴了,这也等于大家伙送了他一个人情。不靠大伙儿一起上,谁都抓不住的。
母亲也说到:“年年插秧的季节,这黄鳝都会出来,就是没有人能抓住他,今年它该死了,被你们抓住了。”
父亲说:“还是我运气好啊!今晚上可以好好吃一顿了。”说完又对我说:“你等会少吃点饭,等我做好了鳝鱼,好多吃一点。”
母亲听了对我说:“不要听你爸的!他做都没地方做,而且那鳝鱼还腥臭的很,不要吃。”
父亲又笑着对我说:“这鳝鱼是最好吃的了,香的很,你可千万不要错过。”
母亲又接着说:“那田里有好几条大黄鳝呢,还有一条黄色的,也有这个这么大,三只眼的。有一年也被抓住了,没人敢吃,说三眼黄鳝有毒,最后又放了!”
晚饭后,父亲开始肢解黄鳝,之间他把头用钉子钉在墙上,用匕首将皮在颈部全部割断,然后用力往后拉。不到一分钟,那黄鳝皮就被他剥掉了,里面全是白花花的肉。
这鳝鱼也是节肢动物,父亲用刀把鳝鱼切成一段一段的,等着下锅。叫我给他帮忙,他打算用那个被遗弃的火锅做鳝鱼火锅。好多年没用的小锅,还得用沙石洗磨半天,我心里怀疑他能做好吗?
我也瞌睡了,就说我不吃了,你自己慢慢弄吧!父亲见我不想帮忙,对我说到:“那你可不要后悔哦!真的好吃的很呢。”
我说:“妈妈说的腥臭的很,我才不后悔呢!”说完我就跑去睡觉了。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父亲在叫我,我慢慢的睁开眼,父亲见我醒了说:“快起来,鳝鱼做好了,香的很!”
我睡的正香,不想起床,不耐烦的说到:“我不吃鳝鱼,我要睡觉。”
父亲叫我不起来就走了,我又睡过去了。没想到父亲直接用筷子夹了一段鳝鱼肉,放在我嘴边,说:“你尝尝,真的好吃的很,你不吃我就自己吃完了。”
那放在我嘴边的鳝鱼真好香啊!我忍不住吃了一口,那香味,那肉质,我是永生难忘。我敢说我从来都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父亲笑眯眯的说到:“我没有骗你吧!给你说了鳝鱼是最好吃的肉,你还不信!好吃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到:“好吃,香!”
父亲又说:“那你还想不想吃啊!吃就起来,还多着呢!”
我说:“好!”
于是父亲就把我从床上抱起来,他把我放在板凳上,让我站着。用筷子挑起来鳝鱼段放在我嘴里,那鳝鱼段外面全都是鲜嫩的肉,中间是骨头,比我以前吃的各种肉都好吃,父亲一脸满足的看着我吃,我吃完一段,他给我夹一段,直到我把那鳝鱼全部吃完了。
忙了好几个小时,父亲只是开始尝了一段,余下的都进了我的嘴里,留给他的只是一锅汤。
这天底下最无私的爱,永远都是来自父母的爱!每每想起那顿鳝鱼,我就觉得惭愧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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