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

盛夏清晨，公园湖边的阴凉处舒爽安静。

雨后的蓝天、白云，在浓密翠绿的树木掩映下，显得格外干净。

像一幅清新的油画。

慢跑了4公里，我照例来到湖边，享受这拉伸放松的惬意时光。

微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

偶有三两行人从身边路过，也不大理会。

又有人走过，却在旁边不远处停了下来。

一打量确是一老一小两人，老妇人看上去六十岁有余，黑底碎花连衣裙，烫发头，身边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手里提着一个盛了水的透明塑料袋，里面有两尾金色的小鱼。

小姑娘很倔强，好像一直在跟老妇人拌嘴，唠叨着什么。

听到她们用手机播放《大悲咒》的音乐，再看看放在地上的两条鱼，明白了，她们是来放生的。

在大悲咒的伴奏下，我的拉伸动作的节奏也跟着放慢了很多。

刚好适合在一边观察着身边的两个人。

老人家很强势，小姑娘也不示弱，你来我往，有一句没一句继续彼此呛着。

心想，“你们是来放生的，怎么嘴里心里却都不愿放过彼此呢？”

再一想，意识到自己的职业病似乎犯了，又想教练别人，然后立马打住。

于是静下心来，在一旁默默观察。

一曲《大悲咒》唱罢，该到了放生的时候了。

“可以了”老人家说。

“好吧”，小姑娘说着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精神了很多，之前已经一屁股坐地上了。

因为刚才她一直在抱怨，“站着太累”，“听着这曲子我要睡着了”，同时嘴里还不住地念叨“我要发霉了”等等。

挺有趣。

“你放还是我放？”老妇人问。

“我放”。小姑娘很干脆地说。

说着老妇人抓起塑料袋放在小姑娘手上。

小姑娘虽然有点胖，却很利索地爬上湖边护栏，探出上半身，向外伸出胳膊，两手扯着袋子的口，慢慢向湖里倒。

只见两条金色小鱼顺着水流一泻而下，顺势进入了湖中。

此时我们仨都一个碗姿势，趴在那里探头在水中找寻鱼儿的身影。

我问“还看得到鱼吗？”

“在那儿。”小姑娘顺手指了指稍远点儿的水边，我望过去果然有金色在闪动。

“这是什么鱼？”我又问。

“好像是鲫鱼吧，反正不是鲤鱼”老妇人说。

“鱼是从哪儿弄来的？”

”今早在市场上买的“

我差点就要问”多少钱？”了，忽然觉得好像不该问钱的事，就此把话咽了回去。

小女孩想骑上去坐在护栏上看鱼，老人家不肯。

“你们是奶奶和外孙女吗？”我问

“是孙女”。

“小朋友，你为什么要放生呀？”我有意想要多跟人互动，于是问小女孩。

“放生就是放生，没有为什么。”小女孩还没有说话，她奶奶先回答我了。

“今天是观音菩萨成道日”老人家继续说。

“哦，是这样”。涨知识了。

“我每年都放生的”老人家说这话时，有种优越感。

我不甘心，继续追着小女孩问“你放生开心吗？”

“开心”，小女孩胖乎乎的笑脸上露出了笑容。

“除了开心，还有什么感觉？”

话音刚落，立马意识到好像是教练语气，哈哈

“除了开心，还有还有，···”，小姑娘一时没说出来，“嗯，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听她这么说，似乎我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了。

“这说不出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呢？”我再问她，又似乎在自言自语问自己。

小姑娘没有搭话，笑着从护栏上下来，跟着奶奶收拾东西，走了。

记得有一本书上看到过，建议人们有机会多跟老年人交谈，大意是能够从中得到意想不到的启发和灵感，从中受益吧。

曾经读到就尝试去做做，个中滋味自个儿品。

反正今天我有意主动跟老人和孩子交谈，感觉颇为有趣。

成人之间交谈会不自觉有防备，但孩子就很真实，包括他们脸上的笑容。

小姑娘那句“说不出来的感觉”，也让我体会到她想尽力用语言来表达，没想到却用她整个人表明了自己。

妙哉！

也许她感受到的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又或者是一种我想象不到的画面。

还是和她奶奶一样，有一种做了好事之后的优越感呢？

总之，大胆猜想也无妨。

夏日清晨，这对放生的婆婆和小孙女，让这个看似平常的日子，灵动了起来。

风，摇动着树叶，吹皱了湖面。

被放生的鱼儿，此时已不知游向何处，是否自在快乐。

而善良的人们，却始终相信好人有好报，必定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