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盼十月，清风吹我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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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每日一早，十月就会装扮好自己站在院子里的小树旁等待清风，奈何清风却不愿意教给她什么，只说说初学者应练得口诀就好，还有勤加锻炼，有个康健的体魄，便足矣了，至于无力高强那都是长年积累的。

不知不觉间，十月来到风墨堂已经好多时日，多到她自己都数不清了，不用担心吃穿用度，每日周而复始的走动，背口诀和偷看其他人习武。清风好像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碌，有的时候接连好几日都不见人影，有时候会有远方宾客来访，会待在堂内一段时日。

十月知道刚开始来的那日，偷看清风和另一个人对打的那人叫云墨，是清风的同门师弟，为人冷若冰霜，来这些时日十月与他说话不到十句，云墨与清风不同，清风喜青衣，十月从未见过清风着过其他颜色的衣物，就连随身挂着的短笛也是青色。云墨一身都是黑色，像极了江湖人们都害怕的杀手。十月每次见到云墨都是很有礼貌的，点头喊一句师叔，不管她这个徒弟清风是不是认可，在她心里就是这样认定了。

此时花开正艳，十月的武艺还是停留在口诀里，根本就没人陪她练剑，堂内的人都知十月是堂主在外请回来的贵客，却从不主动交谈什么，风墨堂里有规矩，问该问的事情，说能说的话，不然就不要待在风墨堂。某一日，清风和云墨一起将一群宾客送至堂外，十月在一旁偷偷看着，她心里隐约知道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不然为何会惊动风墨堂的二位堂主，她从未见过清风和云墨同时这般严肃，送走宾客之后清风回头交代云墨几句，云墨便匆匆离去，十月见此时清风一人站在一旁看着远方，不动声色。

十月喜画，回到房间之后，想起清风沉思远方便着手将其画下，一气呵成，十月将其拿起细细打量，好像少些什么，便轻轻落下，在旁边的角落补画了一下小小的自己。时隔几日，十月找到清风，主动请求学习武艺，而非口诀，清风见此，便问她口诀是否了然于胸，十月开口便将其背出，清风满意一笑，拔起身旁随身携带的剑，剑起花落，随手的拨动让十月惊呼起来，清风说此后只要有闲暇时日就会教十月练剑，清风将手里的这把青色宝剑递给十月道：“此后，它便属于你了。”十月的手第一次触摸到冰冷的宝剑，有一丝犹豫，伸过去的双手稳重的接住宝剑，道感谢的话语，被清风打断，示意她今日到此为止。

清风果不其然每日清晨都会出现在十月练剑的地方，清风在教习的过程中时常一脸严肃，毫无当初见他时柔情，十月一心只想学的更高的剑术，至于过程如何痛苦，她都全然不在乎，从最初拿剑拿到双手吃饭困难，还是愿意接着学习，清风曾经说过，如果觉得累就不要学了，十月偏偏不听，她不知道为何自己这般执着于练剑，兴许是她真的发觉不能保护自己是一件进退两难的事情。十月不知道在风墨堂待了多少个安静的日子，她的资质还算聪慧，所以很多招式和要领她都能很好的掌握，举一反三的剑法让清风很欣慰。

又到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十月从不喜热闹，便也未曾参加过这里的上元节花灯会，清风邀十月一同赏花灯，十月本想拒绝，但是想着自己好像很久没有下过山了，便答应一同前往，清风带着风墨堂的十几号人下山赏花灯，过节大家在一起也热闹一些，热闹的集市，熙攘的人群，还有一排排红色的花灯，风墨堂的兄弟姐妹们也好久没有这般放松了，清风发话让大家今晚放开了玩，别束缚了自己。十月没有亲人，遇见清风之后，仿佛有一丝归属感，在风墨堂里才像一个家，十月知道风墨堂里的人，也都是没有亲人的，大家四处辗转，被风墨堂收留，也能做些事情，有自身的价值。

十月看着满街的红灯不由得心情大好，拉起清风的袖子挤近猜花灯的人群里，十月猜出几个，多数都是看着那些才子佳人猜出来，即便如此也都很开心，清风在一旁看着，不说话也不猜。十月玩性大发，从猜花灯的地方到桥边看着那些人在水流下放的一座座小花船，十月与清风散了人群，站在桥上，十月说也想去放一个花船，清风让十月站着等一会，清风轻快的步子很快就回来了，拿起手上的花船对着十月笑了笑，带着她走向了桥下的河边，十月小心翼翼的将手里带着一丝光亮的小船，慢慢送进水里看着它飘远。十月别过头，看着站在一旁正在出神的清风，心里想着，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男子，永远的青衣，和微微绑起来的发髻在微风经过的时候吹得格外的好看。

安静的日子被一个叫林厉的男子打破。某日，十月正在院子里练剑，此时正是树叶飘落的时节，风墨堂来一位客人，看到十月的身影，看着她娴熟的剑法和稚嫩的脸庞，顿时停了停脚步，接待的小生提醒了一下这名男子，十月发现了他，一个看起来微微上了些年纪的人，一身简单且精致的行头，走向十月，十月被突如其来的男子惊扰，即使早就发现还是没能阻止手中的剑指向他行走过来的方向且无法停下来，清风见状，打掉十月正刺过去的剑，十月立即意识到自己犯错，便跪下请求清风的原谅。这个微微有些年纪的男人倒是先开口道：“姑娘好身手，不知令尊的名讳。”十月倒是不知从何回答，支支吾吾中，男子被清风请到大厅说话。十月好奇的跟了上去，听见他们的对话，无意中正要离开的时候，听见男子提及孟玄温的名字，模糊中好像与自己有些许的联系。仔细有听不清其中的关联，还是作罢就离开了。男子离开之前专程找到了十月，细细端详一番，嘱咐几句。十月只觉得莫名有些奇怪，就想知道所以然，便开口就问他有什么事情，男子倒是有些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十月被忽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接下来的几天都心不在焉，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为什么那个人问关于父亲的名字，难道他们认识吗，那么他是谁，为何会没有父亲，自小就知道爷爷不是亲生的爷爷，但是不好伤爷爷的心，从下就不喜开口问这些问题，但是她真的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些。后来渐渐不给这个问题放在心上，那名男子又来到了风墨堂，这次十月并没有让他轻松离去，而是将其拦住，她要知道真相，清风看在眼里，并没有阻拦什么，十月将男子带到风墨堂一个偏僻一些的地方。

男子告诉她，他叫林厉，是她父亲的朋友，她的父亲叫孟玄温，她的母亲叫柳飞飞。当年他们结实一场，林厉在朝为官，林厉深知以孟玄温的学识，加上他的举荐也能某得一官半职，但是孟玄温的当时一心不在朝野上，只想隐居山林。孟玄温当初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柳飞飞是个大家闺秀，遇上柳飞飞之后，柳飞飞的家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柳飞飞愿意跟他一起隐居山林，但偏偏当年闯荡江湖得罪许多人，即使他们过得衣食无忧，也会经常遇到一些麻烦。孩子出生后，更是低调小心的生活，孩子三岁的那一年，半夜孟玄温被不知名的杀手一剑致命，柳飞飞被惊醒，随后被杀害，家里的几个家丁都丧命于此，还有一个熟睡的孩子，杀手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抱着孩子离开，回头一把火将屋子烧掉了。

十月根本就不相信林厉说的一个字，在她听起来那些鬼话可以骗得了三岁的孩子，怎么能骗得住她。十月问他，怎么确定那个活着的孩子就是她。林厉说，十月跟她的母亲长得极为相像，他跟清风已经确定过了，十月就是那个孩子。十月慢慢的开口问道：“他是如何确定？”林厉眼神之间有些闪躲，十月抓住他的肩膀，眼神肯定的盯着他问，是谁杀了他的家人，他说他真的不知道是谁杀了她的家人。

十月只觉得这个人说话有些离谱，回到堂内找到清风，讲来龙去脉告诉了他。清风说不想再瞒着她了，每次看着她天真无邪的面孔，并不希望她知道这一切，但偏偏这个林厉来的是时候也不是时候。十月确实是孟玄温的孩子，这些年来，清风一直在暗处看着她成长，而那个当初杀了她父母的杀手，就是清风。当年他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少年，只知道杀父之仇要报，杀了孟玄温一家，看着熟睡的孩子却下不了手，就抱着她离开了，放置在一户人家里，每年都会去看一看她，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刺杀，让他被他的师父重用，他也因此之后大放异彩，后来和师弟云墨成立了风墨堂。

自那天之后十月就像消失了一般，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清风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消息，后来的某天清风收到一张纸条，约他与山间树林。清风如约而去，杀父之仇不能不报，就像当初他杀了孟玄温，现在十月也会要了他的性命，或许当初留下十月就是为了今天让她亲手杀了他。

十月看着倒在雪地上的清风，脑海里都是当初相遇后来跟他一起的场景实在不忍丢下受了重伤的他，十月本来一无所有了，偏偏得到爷爷的百般疼爱，爷爷离去本来以为无家可归，又遇上清风带她去了风墨堂，如今，她亲手刺伤了他。其实当初他一剑杀了她又当如何。十月将清风背起，寒风萧萧从耳旁呼啸，十月将清风送到风墨堂，然后离开，云墨看着她，并没有阻拦她，没有道别，转身离开。

十月不知道清风的伤口好了些没有，她用清风教她的剑法刺了他那一剑，她再也没有去过风墨堂的周边。她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她知道，无论哪里都行，陪着她的还有那把青色宝剑。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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