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鳯晚上睡的真香，从夜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要不是院子里的大红公鸡啼叫声把她惊醒，她还能多睡一会，醒来左右看看没有人睡懒觉，她一翻身坐了起来，揉揉惺忪的丹凤眼，屋子里静悄悄的，孩子们可能都上了学。太阳柔柔的光从窗户上照了进来并不刺眼，奇怪人都去了那里，我睡的太死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理了理蓬松乱散的秀发，赶紧披上衣服爬在窗户上向外张望，格子窗户上镶嵌一小块玻璃，正好能看到院子里的一切。院子里静悄悄的，大花狗卧在大门口，一只大红公鸡领一群母鸡在茅房边的粪堆旁抛食，时不时传来咯哒咯哒咯咯哒的声音。她穿好衣服跳下炕，在一面小圆镜子上照了照，镜子里的那张好看的脸蛋休息了一晩更加娇柔妩媚楚楚动人，就是头发有点凌乱，她想找梳子把头发梳梳，可是怎么也没找到，只好用手胡乱梳理了一下向院子走去。
先上一趟茅房回头一望，发现玉鳯妈在前院菜园子里摘辣子，面前放的小菜茏里有韭菜黄瓜豆角等。她从茅房里出来，玉鳯妈正好扭头给菜茏里放菜抬起头说：““孩子多睡会，现在天色还早，妈摘些新鲜蔬菜给你们做早饭。”
“妈！玉鳯去了那里？”玉鳯早上去生产队上工了，等饭熟了才回来，你妹妹和弟弟都去学校了，你大在下房里，这会不知道起床了没有？”“那我切菜，你烧水做饭行不？”孩子你先洗脸饭我来做。”表面看似风平浪静，水面藏着一股暗流，玉鳯妈虽然是后妈，但在原则上心里还是偏向玉鳯，表面和蔼可亲，可心里却暗恨这个找上门来的死妮子，是她搅乱了这一家人的平静生活。玉鳯妈想，本来玉鳯嫁余德保就不顺利，好不容易才定了婚，结果这个烂女子一搅和，玉鳯和余德保的婚事怕要黄了。前阵子玉鳯一心一意爱上隔壁承珍家的弟弟，为此她和玉鳯爸没少操心，玉鳯大托他的老同学把本来去上海实习的玉鳯调去了山西，就是让玉鳯和德保在山西实习其间培养感情，眼看这个计划快要成功了，谁知道这天地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偏偏玉鳯又遇到自己的亲妹妹金鳯，遇到就遇到，可这金鳯偏偏又和玉鳯都爱上了同一个人。而且看这架势她是要和玉鳯抢男人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昨晚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这烂女子就像卡在喉咙里的一根魚刺，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唉！唉这可咋整呢？
摘完菜她心事重重的回到窑里，金鳯跟在她屁股后面进了门，玉鳯妈昨夜和玉鳯爸一直商量到半夜也没有一个结果。感情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大人不好搅和，但也不能放任不管，这个金鳯是定了婚又不如意，玉鳯马上要登记结婚，偏偏又出了这种事，还是旁敲侧击先探探金鳯的口气再说，想到这她对金鳯说：“女子，你先洗把脸，妈有几句话要问你，你和河东老家那个刁刁什么来着，订婚有几年了？”“妈，你问这个干嘛呢？那个刁爱民你是不知道，在我三岁那年我爹娘就给我定了娃娃亲，我就是有一千个不情愿，一万个不满意，但那时我还小什么也不懂，一切由父母作主，后来我慢慢长大了，才知道订婚是怎么回事，但那时家里穷的锅也揭不开，是刁家今天一把面，明天一升米周济了我们家，为此老人们觉得对不住人家，为了报答刁家的施舍和救困之恩，他们俩就把我许配给了刁家，我不退婚吧，对不住自己，我退婚吧对不住了二老和刁家。
就这样拖了一年又一年，直到我进了工厂接触外面的世界，我才发现父母包办的婚姻有多么的愚蠢、幼稚、可笑，这是把俩个并不相爱的人捆绑在一起，这个闹剧式的婚姻害了我，也害了刁爱民，于是我看了有关婚姻法的书籍，这个娃娃亲本身就是违法的，它违背了当事人的意愿，所以这个婚姻不成立，订的娃娃亲不算数，但是话又说回来，有的事合理不合法，有的事合法又不合理，尽管这段婚姻不合法，但它在民间订了婚就等于双方父母亲戚朋友有了认同感，所以合理，大家也就默许了。法律在民俗之间又无能为力，所谓民不告官不纠就是这个道理。”
玉鳯妈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合理不合法，什么合法又不合理等等。玉鳯妈说：“女子你说什么合法又不合理，合理又不合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金鳯说：“就是就是大家都认可的东西就合理，合法吗就是……就是不违迫她人的意愿，反正我也搞不懂什么是违法什么是合法。”“那你爱那个姓刁的还是姓余的？”妈，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事情是这样的，那个余余什么保和玉鳯已经定了亲，这几天就要登记了，这件事你知道不？”金鳯装出非常惊讶的样子说：“这个真不知道。我从山西是来探亲的，到沮水化肥厂巧遇余德保，我们在山西A厂一起工作快一年了，彼此非常熟悉，在我心目中我一直把他当大哥哥一样对待，所以我来第一个就找见他了，这可能也是缘分，所以就没多想，他把我领进厂招待所，喝醉了非礼我。妈！你说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几百里路第一次出远门，在没有找到亲人之前遇到这种事，如果让外人知道了我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说着说着她就小声啼哭，玉鳯妈心里暗骂到你个小蹄子真会演戏，但表面装做很同情的样子说：“女子别哭了，我们做女人的都是这个命，有些事情只要你不往外说谁都不知道，自然就没人说闲话，你和余德保的事还有谁知道？”金鳯泪流满面，又恓惶又委屈掏出手帕一边抽啼一边擦泪水。她抽抽嗒嗒一边用余光偷偷的看了一眼玉鳯妈的脸色，一边小声说：“还有玉鳯知道，但她不相信我，好像说我在演戏骗她，我的妈呀！谁能把这种见不得人的丑事摆在桌面上让众人说三道四。余德保觉得他做错了事才信誓旦旦要娶我的。”玉鳯妈说：“那你怎么想的？”“我还能怎么想，如果德保不娶我，我就跳河上吊，反正我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玉鳯妈听了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吼道： “行了！别演了，就你那个小技俩，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老娘我！”金鳯一惊，也不示弱，她针峰相对的执问道：“妈！你什么意思？”玉鳯妈接着说：“你知道不？村里面的人和坊州的人，还有沮水化肥厂的人都知道玉鳯和德保订了婚，而且马上就要登记结婚了，你半路上突然搅和进来算怎么回事？要么你退出，我和张为民还认你这个女儿，要么就滚蛋！滚的越远越好，这辈子别再登张家的门，除非老娘我死了！”金鳯突然愣住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这张和蔼可亲的长驴脸怎么说变就变，变脸比翻书还快，窑洞里突然间静的可怕，金鳯呼吸急促都能听到自己嘣嘣乱跳的心脏，她一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对付眼前这个看似和蔼可亲肚子里一肚子鬼点子和小蒜儿子的老女人。
正在这时玉鳯爸推门进来说：“娃她妈饭做好了没有？念书娃快回来了，怎么不见玉鳯？”玉鳯妈没有好气的说：“你还知道回来，这个清早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才起床？你可真会享福，让我侍候了小的还要侍候小的，一家人没有一个省心的。”玉鳯爸一边刷牙一边说“怎么，谁惹你生气啦，我起来迟点有什么，难道在单位看领导的脸色，回到家还要看你的脸色不成？”玉鳯妈说：“你不会起来早点扫院喂鸡，就知道睡懒觉，怎么起来迟还有理了是吗？我一大早忙的团团转，你还不省心专门找岔气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金鳯越听越感觉不对味，她说：“妈！你不要打黑牛镇黄牛，指桑骂槐，我也不是三发小孩，我滚蛋还不行吗？”说完负气走出窑洞，和正在进窑洞的玉鳯撞了个满怀，玉鳯说：“金鳯姐怎么气呼呼的样子，谁惹你生气啦？”金鳯把长长的辫子往后一甩，头也不回铁青着脸跑出去了。玉鳯说：“金鳯姐，饭熟了你要去哪里？”张为民把牙缸一放说：“娃她妈这是怎么回事？玉鳯你还不去追金鳯，她来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对的起她死去的娘和远在山西的她养父母。”金鳯妈说：“有什么好追的，最好死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张为民说：“妇人之见，人家娃几百里路来探亲就是有天大的错都要原谅人家，你到好，听了几句闲话就暴跳如雷，万一金鳯想不开寻了短见，我看你后悔都来不及。”玉鳯妈说：“那怎么办？玉鳯……玉鳯……鳯……”“别喊了，玉鳯早追去了，那我也出去看看？”还是我去，你赶紧做饭一会念书娃回来要吃饭。”说完走出去了。
再说此从玉鳯和金鳯走后余德保前思后想，到底是娶金鳯好呢？还是娶玉鳯好呢？按说他和玉鳯已经定了婚不能再三心二意，可是这玉鳯偏偏在这时候又去找杨承忠，如果我和玉鳯结了婚她脑子一热给我戴绿帽子那可怎么办？如果和金鳯喜结良缘，刁爱民找上门来怎么应付……
未完待续
陕西省黄陵县
作协会员李明芳
二零二三年
五月七号于黄陵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