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室友：再过一个月，我就终于不用再见到你了

01

“再过一个月，我们就都滚蛋了，我终于不用再看到你了，哈哈！”

当室友开着玩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是恍惚的。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跟自己说：“你真的，就要毕业了。”

平日里生活如旧稀松平常，不觉得有什么。然而一旦有人把毕业这件事提到嘴边，就有一种瞬间苍老的感觉。

学生时代最后的岁月不多了，再过差不多一个月，大学里最后一个有课的学期也就结束了。来年论文答辩之前，大家四散各处，实习工作旅行，各自经营不同的生活，彼此再难相见。

我们就像是在参加着一场集体葬礼，对学生时代郑重挥手，做最后一次的告别。告别了食堂的小摊，告别了宿舍楼下的银杏，告别了永远到不齐的课堂，告别了野蛮生长的青春。

从此以后，我们会有新的西装，新的责任，新的人生角色，和新的与世界打交道的方式。

室友补充说，还有新的三点一线。以前是教室宿舍和食堂，后来是公司和租来的房，中间是来回奔波的自己，活得像一条狗。

到时候，身边有了新的日常，新的饭友，新的人群，曾经一檐之下的室友，渐行渐远，也就慢慢变成了口中的那个“老同学”。

“以前陪人家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叫人家牛夫人。”

就像以前总要一起去买零食的高中同学，上了大学以后，共同的话题只剩下聚会喝点什么。彼此之间的距离，再也不是一张课桌那么简单。

曾经相伴而行的人，总会在一次又一次的离别中，变成一个个熟悉的陌生人。

02

和已经毕业的朋友聊天，谈及刚毕业的时候，生活中最大的变化。

他说是下班回家，推开门的那一刻，狭小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就算把门砸得再响，也再不会有人回你一句“神经病啊！”。

那个时候，心就像这房间一样，空荡荡的。房间里像样的物品没有几件，这里的意义只不过是晚上用来睡觉的地方，每天像个机器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比不得在学校里，宿舍几个人，读书、拌嘴、抄作业、开玩笑……简直就是个无忧无虑的乌托邦。

很多个迷茫疲累的时候，也想给大学室友打个电话发个微信聊聊天，却总在要发出去的那一刻停住了手。能说什么呢？说我现在心里不爽很想骂人？说最近工作不顺求开导？

想了一想，还是算了吧。大家也都忙得很，估计也没空没那多余的功夫。就算有，也提供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反而怕麻烦了他们。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可以一说的了。已经过了吹着酒瓶大谈人生理想的年纪，进了社会，务实就是硬道理。我们的生活圈子也不再有交集，没有了能够聊到一块的话题，说不了几句就冷场还挺尴尬。

然后，渐渐地明白，报喜不报忧，不止会对父母亲人，也会对曾经的同学老友。慢慢地学会，没有在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语人生，一个人独自排忧解难消化孤独，才算是真的长大了。

这大概就是毕业带给自己最大的变化吧。

小时候以为长大了，就可以不用写作业，有很多的零钱，还可以自己做决定。所以每天掐着手指头过日子，数着还有多少天长大。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却越来越不想长大。成人的世界太多复杂，我们还没做好准备就要被赶着上架。有很多人要离开，有很多心要接受浑浊。

诗人说，我们总是在失去时才懂得珍惜，总是在告别时才学会长大。

03

有人问我，毕业意味着什么。

在高中，毕业意味着暗恋的结束，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让你的荷尔蒙见光，青春的羞耻变成自由，放飞本性。意味着你的人生开始分岔，以前是在一个赛道里跑，现在是好多条赛道，你要做出选择。这个时候，选择错了，你还可以越过赛道线，去另一条道里。

但在大学，毕业后，变道的代价是昂贵的，因为不仅有看得见的红绿灯，还有看不见的潜规则。你混得不好，也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你，后面等待你的，是无奈的相亲，年迈的父母，和风尘仆仆的心气。

很多时候，我也希望自己言过其实了。但很多前人的经历，来自父母的压力，以及应届生薪酬的无力，通通告诉我，永远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未雨绸缪永远胜过临阵磨枪。

这段时间毕业酒会正酣的专科同学跟我说：“你知道我最想说的毕业感言是什么吗？”

“突然间感觉自己长大了，肩上的担子沉重起来。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长大了，父母成了老人。”

“但是很后悔还有很多应该做的事情没有去做，如果当初那样去做了，现在的我应该就不一样了吧。‘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这句话，说得太对了。”

第二天，他发了一条朋友圈：

“青春不散场，别让自己后悔。好想重新认识你们。”

配图是空空的舞台，上面悬挂着红色的横幅。

“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04

“分别”是个忧伤的词。每一次盛大的告别，都意味着有人进场，有人离场。

在这个不可逆的过程里，我们要默默接受新的规则，新的秩序。有时候变得甚至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更别说别人变得越来越陌生。

但我们还是不得不离场，因为新人胜旧人，旧人要生活。

室友最近总说：“就怕毕业后没几天，第一个把我忘记的就是你这小子。”

虽然是个玩笑，但我却笑不出来。

我们曾经商量，要不要来一场毕业旅行，去西藏，去丽江，去一切不老的地方。

然后呢？该走的还是要走。

米兰·昆德拉在《生活在别处》里说：“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我们不擅长，只好学着大人的方式，杯子碰在一起，一杯未来，一杯过往，彼此拥抱致意，此去水远山长。

“M的，我终于不用再见到你了。”

“是啊，可是以后想见，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