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多月的恩恩昨夜睡了一个整觉,以前是一夜要醒几次,还哭闹不止。
最近一次的儿保,收到医生的警告:连续两个月,恩恩的生长情况都不容乐观,不能继续下去!
因为恩恩外婆和恩恩妈妈同时感冒,小外孙恩恩不可避免地被感染,在刚好满半岁那天,因为咳嗽住进了家附近的妇幼保健院。
小小的人儿啥都不懂,难受了只知道哭。医生用听诊器检查,说大概可能是肺炎,开了处方,既要做雾化,还要输液。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把鼻孔嘴巴全部掩盖住的东西,还有呼吸实在不爽,或者药液的味道不好闻,刚呼吸了两口的恩恩吓得大哭起来。
恩恩外婆和恩恩妈妈轮番搂抱着幼小的恩恩,哼着他熟悉的儿歌哄着他,但恩恩还是挺胸直腰顽强地抵抗着。随着嚎啕不止的大哭,眼泪线似的滴落,衣服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们既心疼这弱小的孩子遭受这样的痛苦,又担心他病情继续恶化,万一有更加严重的变化,会遭受更大的折磨。
无可奈何,我们简短商量了一下,只好强制按着恩恩的手脚,控制住他的脑袋,强行给他做雾化。
喷雾的电机发出的轰鸣让恩恩更加烦躁,声音已经开始变得嘶哑,虽然反抗渐小,我们却不约而同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看着恩恩红彤彤的脸颊上密密的汗珠,眼睛里出现不信任我们的惊恐,还有嘴里不时发出的抽噎,我们除了抱着他哄他、安慰他,实在别无他法。
看恩恩停下来歇歇一阵,情绪慢慢恢复正常,我们又开始按动按扭,继续做雾化。小孩子已经开始有记忆,听见机器的鸣叫,小脚小手就拼命摆动,身体挣扎面罩就时轻时重地挤压在他小小的鼻子上。
为了让恩恩好受点,我们三个大人分红合作:恩恩奶奶抱住恩恩,我按住恩恩的手和脚,恩恩妈妈负责拿着做雾化的面罩,掌握好分寸给恩恩做雾化。一家人想方设法逗恩恩开心,想让他转移注意力。但是基本无济于事,哭闹中的恩恩转头一看,最多只是停顿一下,又继续哭闹。
好不容易给他做完雾化,恩恩已经几近虚脱,汗水和泪水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打湿。
赶忙把稍微好点的恩恩抱到通风的地方,又用隔汗巾垫在湿衣服里。
本来准备等下把衣服换了再去扎针输液,但护士叫恩恩的名字了。
孩子受苦,是大人的错也许是医院集中了病患者,医护人员每天看惯了患者的痛哭流涕,见多了家属的惊慌失措。医疗的手段不仅仅是给病患者打针吃药输液,还是从病患者家属口袋里掏出钱来去养活Ta们的工作。每个患者就是Ta们眼中的一笔生意。
恩恩被抱去护士台,要求横卧在一米长的台子上。几个护士走过来,要我们家属让开,把孤独无助的恩恩像杀过年猪一样按在台上。
我看着一个护士用半个身子压住恩恩的下半身,一双手捉住恩恩的双腿,另外一个护士把恩恩的双手控制住,半抱着恩恩的胸膛,还有一个护士扶住恩恩的头,把小脑袋转过来转过去,伸展一只手上的两根手指,在恩恩的前额上部的皮肤上面寻找血管。
恩恩吓得“哇哇”大哭,整个身体又被控制住,声音从喉咙里爆发出来,冲撞着我们的心脏,震耳欲聋。
在头部搜寻的护士终于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用剃刀把恩恩的头发剃去,再用酒精消毒。
这时恩恩的哭声开始嘶哑,我们站在一旁,从空隙里伸手过去抚摸恩恩的身体,尽量温柔地喊着恩恩的名字,让他知道我们都守候在他的身边。
但恩恩还是哭喊,那小小的身体里迸发出绝望的声音,让我们心急如焚。
护士拔出输液针头,在消过毒的恩恩头部反复比划了几下,终于把细长的针头刺进恩恩的头部。
恩恩稚嫩白皙的头发里蠕动着软长的针头,却始终没有血出来。护士把针头稍微抽出一些,往上、往下,往左、往右,反反复复试探,像用金属探测仪探测地下的可疑物,但血管没有找到。
恩恩的衣服纯粹就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尖利的哭声像一把刀,刺得每个人的心生疼。
护士手中的针头明显弯曲,还在恩恩的脑袋里像一条虫一样游来荡去,但针管里同样是无色。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万年那么漫长;恩恩的哭声开始变得短促而沉重,后来间隔越来越长。恩恩外婆实在太担心恩恩虚脱过去,但又不敢打扰到护士的工作,在一旁不由得“哎、哎”叹气。恩恩妈妈心疼得泪流满面,但同样干着急。
看着这么幼小的身体,努力发出求救般的啼哭,向世界表达他还没有用语言学会表达的意愿,但他至亲的人,却毫无一点办法给他一丝帮助,我们既内疚,又担心。
扎针的护士也许累了,借着恩恩外婆的叹气,把针头抽出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们'哎、哎'啥嘛!我还不是想给娃娃一下子扎进血管,但婴儿的血管好细嘛!”
我赶忙拉了一把就要冲过去的恩恩外婆,她的性子直而且急,这时可不能和护士发生冲突,从她额头上的汗水看得出她确实不是故意的。我走过去,拍了拍护士的白大褂,赔着笑,颤声说:“理解理解,您辛苦了您辛苦了!”
对女儿还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过,那时也许是年轻,或者女儿极少生病,我还未曾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过自己的亲人在这么小的时候经受这样的折磨。
外孙至出生时起,就在我们的目光所及之处,不说给他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照顾,但我们希望他健康地成长。恩恩外婆用她一直以来的贤惠和勤劳,帮扶着女儿照料着恩恩。偶尔回家,夜半突然惊醒,满床找寻她的外孙,后来我拍打着她的手臂,说这是在我们家里,恩恩和他妈妈在一起,这才念念叨叨,酒醒过来似的,辗转难眠。
一直都小心翼翼,生怕这可爱的娃娃有一丝闪失,但这次还是被大人感染了。
戴着口罩的恩恩妈妈被护士喊去叫前台的护士长,恩恩妈妈以从来没有见过的速度,冲出门去。
护士长过来,抱着恩恩安抚了一阵,等恩恩不再哭闹,才哄着把恩恩平放在台子上,用手在恩恩头部仔细摸索了一遍,然后在恩恩头部另外一个地方,用碘酒消毒,剃毛,然后再消毒,取出输液针头,快速地扎进去,针管里立时变成红色。
我心里感激护士长的一针见血,但嘴里只吐出三个字:“谢谢您!”
护士也是人,她们也需要安抚,过度的刺激会让她们心里不开心。
看着恩恩头上终于绑好了留置针头,我眼睛里流出感动,终于松了口气。
后来,重换针头虽然没有再像前次那样痛苦,但针头在第二天就歪了,恩恩住了六天院,我们选择出院。
慢慢地,恩恩的肺炎痊愈了。
孩子受苦,是大人的错但紧接着的儿保,身体发育状况是中等。
医生要我们定时定量,坚决隔断夜奶,我们以为本来就有些厌食的恩恩会经历至少一星期的哭闹,大家都作好了准备。即使熬更守夜,只要恩恩能够规律地进食,身体健健康康,吃再多的苦我们也愿意。
出人意料的是,恩恩只是哭闹了一晚,进食就恢复正常,而且食量大增。
孩子能吃肯睡,大人少受累,孩子也少受罪。
孩子还小,纯粹不懂事,所有的行为习惯,都靠大人培育养成。就像一张白纸,你想要得到的结果,在开始时已经决定。
孩子受苦,是大人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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