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寅十四岁以前都住在浪里岛上。
浪里岛上什么都有。她常从草原骑马到沙漠,再在雪山前停下和自己的小男朋友痛哭流涕地告别后独自爬上雪山。雪山的山峰是断崖,那些石头也被风雪刮得凌乱,而断崖下却有一片花海生长,她常常爬下断崖去采集那些花,所以下山后她的小男朋友总会看见她遍体鳞伤地往自己奔来。雪山的背面就有一片海——岛里本身就有海,跟外海是不相连的。她常走到雪山后面,坐在山上的岩石上荡着腿撑着身子欣赏这片海,她觉得很自豪,因为没有人知道这片海,她谁也不说,就当是自己的私有海域了。
她有时候会到浪里岛的海岸上散步,跟岸边的朋友嬉闹,岸边的那个朋友教她怎样划船,怎样捉鱼,她给岸边朋友形容岛上的草原沙漠雪山的美。顺便说一下,浪里岛上是不准外人进入的,与外界的交流只能在岸边。所以李水寅有段时间总是去岸边,她喜欢跟那个朋友呆在一起,总会听到新鲜事,况且由于这项规定,愿意来岸边的只有那个朋友一人。
她除了自己的小男朋友,还有一个小情人。不过那个情人的船只能在距离岸边的几毫厘处,不能停泊在岸,所以他们的偷情永远都隔着那么几毫厘的距离。她也会跟他讲岛上的事情,不过小情人从来不曾踏上岛上的一寸土地,所以总是理解不了,总是反驳李水寅说一座岛不可能同时有草原、沙漠和雪山,李水寅再解释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永远没法亲眼见到。
李水寅偶尔也会对着辽阔的海域喊几声,海上的人偶尔也会给予回应。她也会偶尔坐船航行,但总得回到岛上。
其实她想过永远地出海离开浪里岛。但每次出远海都会被猛烈的海风刮回岸上,被礁石噌得浑身是伤。有一次她出海,航行的最远的一次,却突发海啸,海啸把她包裹着卷到岸边,撞到一个巨大的礁石上,两颗膝盖撞碎了,从此她再也没有想出海过,她的腿在当时也走不了远程了。
浪里岛很大,比天空比大海都大,甚至能与银河比肩。于是她就在浪里岛这样一直呆下去,直到十四岁。
在她十四岁的某一个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浪里岛沉了下去,草原沙漠雪山都沉了下去,顺带把她也沉了下去,她不会游泳,就在海底里淹死了。她被这个梦吓得醒来,额头和手心都被自己的冷汗浸泡。第二天她就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去看哪片海域更适合这座岛的生存保证让它不会沉下。她不知道自己多久会回来,说不定自己会很想念岛上的那片海,她心头一动,便把整座浪里岛都带上放进自己的行囊里,“这样我想看海的时候便可以随时拿出来看海啦。”她这样想。
李水寅这次航行到她以前望不到的海域,仍没发生海上事故,她对行囊里的浪里岛说感谢,“你虽然重是重了点,但没你还真出不了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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