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节假日,车站里的人都好多,多到让章小允恐惧。一路奔波,终于到了家乡的小县城,再换乘 40 多分钟的汽车,她就要到家了。平时冷清的小汽车站,在节假日也是爆满,记得去年十一回家时,在车站排了半个小时的队伍,结果售票员告诉她,没有票了,当时她真的想要吐血。还好今天有票,买完票后她就到检票口排队了,前面不少人呀,她数了数,应该会有自己的位子的。一会就开始检票了,她把行李箱放到汽车后备箱后就匆匆上车了。
上车后没走几步,一只手挡住了她,试探性的问了句:“章小允?”,这个声音有那么一点的熟悉,她突然一颤,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苏言?”,她小心的,又有点激动的回问着,她们相互看着,同时向对方点头。“哇!好久不见呀!”,章小允更激动了,随即就在苏言身边的位子上坐下,握着苏言的手,其实她心里还有句潜台词,“我思念你好久了,苏言”。
苏言是章小允的高中同学,在高三的时候,她们也算是半个同桌,而她们的故事,大概也是从高三的时候开始的。章小允高中所在的班级是年级的小班,也就是所谓的尖子班吧,他们那时的尖子班实行流动制的,每个学期变动一次,每个学期都有人进进出出,章小允就换了好几个同桌。章小允和苏言高一时就在一个班,也在一个寝室,那时,交情并不深,但是她们性格中有那么些相似的地方,所以对对方都保持着一种好感。后来苏言去了别的班级,她们也就再没什么交集了。直到高三的时候,苏言又回到了章小允的班级,而且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们班那个时候每个星期都要串一次座位,是循环着横向平移那种,当章小允串到三个人的座位时,就和苏言是同桌了。苏言又回到小班的时候,以前和她比较要好的同学大多已经不在这个班级了,所以说她和章小允也算是旧相识,自然亲近了一些。但是,那时章小允身边有几个好朋友,而且,在那个时候,大家一门心思都放在高考上,每天心力交瘁,章小允并没有注意到她和苏言之间的这份情谊。
是的,直到离开这个校园的最后一天,她都没注意到这份友情,她们连一句告别都没有。高考结束的那天,他们从考场回来就直奔寝室,那天爸爸、妈妈、和舅舅都来了,帮着她搬东西,她模糊的记得,看见了苏言蹲在那收拾东西,但是章小允太着急逃离这里了,根本没来得及上前和苏言说一句话。
那天晚上,章小允哭的特别凶,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哭,也许哭的原因太多了。其实后来,再去学校填报志愿的时候,她们应该还见过面,但是章小允实在记不得了,脑海中的画面只定格在高考后收拾寝室的那个背影。
后来,志愿也填报完后的某天晚上,她坐在那看电视,只见爸爸神神秘秘的走到妈妈身边,悄悄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妈妈,和妈妈在嘀咕着什么。章小允这么灵敏的女孩,马上知道这其中有故事,悄悄的过去,在爸爸妈妈身后突然恶作剧式的大叫一声:“你们在干嘛呢?”,爸爸嘿嘿的笑着,像发现什么小秘密似得,要和章小允分享。爸爸把手中的小纸条递给章小允,那小纸条可真是小纸条,大概宽半厘米,长三厘米吧。爸爸说:“看,我在收拾你们书本时发现的,准是哪个小女生给你弟弟的”。章小允立刻精神抖擞,她是最喜欢看她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弟弟八卦的。于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小纸条,看完小纸条后她沉默了几秒,上面只有一句话“你今天晚上不要买饭,我想带粽子给你吃。”
这不是哪个小女生给弟弟的纸条,而是苏言给章小允的纸条,淡绿色的演算纸,一行黑黑的小字,章小允看了一遍又一遍。她默默的走回卧室,坐在床上,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份友谊,她直到现在才发现。她回忆着和苏言的一切。苏言大概是她们寝室起来最早的,每天很早就到教室了,不知从哪天开始,章小允每天早上桌子上的水杯里都会有满满的热水,托苏言的福,她每天早上都可以喝到真正的开水,不用排队,不用喝没开的温水,这样一直到她们毕业。苏言给章小允带粽子的事她也是记得的,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要过端午节了,苏言特地从她阿姨家带了粽子回来给章小允吃,可那天的粽子章小允只吃了一半,就匆匆投入到各种习题中去了。当时并没有觉得这一切有多么的深刻,还有好多事情,章小允当时都没有太在意。那个时候,大家都全心全意备战高考,身心俱疲,除了学习,做什么都匆匆忙忙的,好像除了学习都没有那么重要,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关注。
不知道是多么神奇的力量,让这张这么小的纸条一路跟着章小允从教室回到了家,又在茫茫的书本中被爸爸发现。也许连老天都觉得她和苏言之间不该这样就各自东西了。那天晚上,章小允突然发现,苏言给她的是一份那么美好而纯粹的友谊,但她却不自知,很自责,懊恼、后悔。后来每次看大话西游时,她都会想起苏言,“曾经有一份真挚的友谊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从那天晚上开始,章小允就决定一定要和苏言做一辈子的朋友,可她已经找不到苏言了。现实太讽刺了,她连苏言的联系方式都没有。那个时候,智能机还没有出现,他们在学校只是偷偷带手机,仅限每天晚上和家里联系,同学之间也很少留电话;QQ 也才刚刚开始流行起来,好多同学是高考完才有了 QQ,所以,章小允没有任何苏言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高考结束后,班级同学也聚过几次,但是苏言都没有来。苏言是个文静内向的女孩,又是高三才回到章小允他们班级的,和班级里的大部分同学都不熟,不要说苏言了,连章小允在那个班级待了三年,也还和好些同学连话都没有说过。后来,章小允各方打听,才从一个同学那要到苏言的电话号,她怀着激动而又紧张的心情打过去,却没人接,也许苏言已经不用这个号码了。记得有一年,高中班长组织同学聚会,在群里问谁有苏言的联系方式,章小允一直关注着,特别期待谁能提供一个联系方式,但没有人知道。还有一次,一个初中同学通过人人找到了章小允,章小允就照着这个方法去找苏言,可也没有找到。
后来,章小允就把那张小纸条夹在她最喜欢的小本子里,走到哪都带着。总会想起苏言,那个有双大大眼睛的女孩,尤其每年端午的时候,她都会看着粽子楞好久,她都会更加思念苏言。章小允祈求上天,希望在茫茫人海中可以与苏言再次相遇。
八年了,章小允的愿望实现了,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苏言,她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从何说起。苏言先开了口:“章小允,你还是那么的瘦,瘦的有点多。这些年,我看到比较瘦的女孩总会想起你,刚才排队的时候看着背影就觉得像你,果然是你”。章小允嘿嘿的挠着头笑起来:“我也想胖啊,增肥计划一直没断”。她们聊了一路,她们八年没见了,这八年,她们经历了求学、就业、甚至是结婚,有太多的要聊。车到站了,售票阿姨喊着:“章后镇到了”,章小允哎了一声起身收拾东西,刚要下车门的时候,突然想到,她们只顾聊天了,竟然忘了留联系方式,她把住车门,对售票阿姨说:“请等一下”,她急忙从包里掏出她随身携带的那个小本,撕下一页纸,写下电话号码,连同苏言写给她的绿纸条一起塞给了苏言,一边跑着下车,一边喊着:“苏言,这是我的电话,一定要联系我”。
章小允下了车,站在原地,目送着车远去。她会等着苏言的电话,一直等着。她望着远去的车,在心中默默的念着,“时间匆匆,过客匆匆,可是,苏言,我不想你再次成为我生命中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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