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经意间,秋天悄然走来,塬上的柿子和柿叶慢慢泛黄了、变红了。那一串串红红的柿子,像一盏盏红红的灯笼,挂满枝头;那一片片红柿叶,犹如一面面红旗,迎风招展;它们交相辉映,十里飘香,映红了整个东塬。
东塬的柿子数尖柿最为有名,个大、形高,味极甜,方底尖顶,长椭圆形,单果重约155克;富含维生素C,具润肠通便、活血降压和止血等疗效;鲜食做饼皆宜,是做柿饼的上佳材料。东塬是柿子优生区,家家户户都种着柿子树,据说柿子栽植有两千多年历史,相邻曹村镇有一柿树,树龄一千多年,胸径2.45米,冠幅17米,每年采收鲜柿达一万五千多斤。柿子树喜阳光、耐瘠薄、抗旱性较强,是农民喜爱的“铁杆庄稼”。
霜降过后,柿子便渐渐熟了,也意味着一年一度的夹柿子的节日到了,几乎所有的人家都锁上了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提着筐篮,扛着竹杆,拉着架子车,纷纷涌向各自家的柿子树下。大人们搭上梯子,小心翼翼爬上树,近处的用手折,远处的用竹竿夹,摘满一笼,吊下来一笼。妇女和孩子们在树下边,捡拾掉落的柿子。这时候,在外工作的人,在孙塬或县城上学的学生,也都赶了回来。四方的客商也纷沓而至,开着车挨村走巷大声吆喝着收购柿子,或论斤或趸卖。客商和果农在品质好和坏的辩论之中,在秤高秤低的争持之下,时不时传来阵阵诅咒的叫骂声和欢快喜悦的笑声。
尖柿主要用途就是制作柿饼,经过清洗削皮、日晒压捏、捏晒整形、定形捂霜等多道工艺。柿子红了的时候,是农民最忙的时候。农家屋前屋后铺满了橘红的柿子,漫山遍野都是丰收的色彩。一排排整齐的柿子、柿饼从棚架上垂挂下来,如一面面橘黄的珠帘,弥漫着淡淡果香。经过时间与阳光的晾晒,柿子水分逐渐蒸发,表面会结一层薄薄的糖霜。做好的柿饼色泽金黄、柿面粘甜,肉多霜厚、入口即化。每逢春节,家人团圆或亲友聚会,主人总要端上一大盘柿饼,泡上一壶好茶,咬一口柿饼,就一杯热茶,滋味雅致,韵味悠然。浓浓的亲情、友情、乡情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延续、升华。
柿子红了,也是孩子们最为高兴和最派上用场的时候。一放学回来,急匆匆撂下书包,便呼朋喊友跑到柿园摘蛋柿--树上最先红、最先软的柿子。一眼找到枝梢上红红的蛋柿,便迅速脱掉鞋袜,“噌噌噌”爬上了树。红红软软的蛋柿,摘下来轻轻捧在手里,轻轻吸溜一口,甜蜜蜜、软滑滑、凉丝丝,那种惬意和幸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老柿子树枝干粗壮、高达10米以上,不光难以攀爬,且树枝硬脆易折,每年都有为夹柿子而从树上摔骨折的人。家里不许孩子们上树,那时年少的我为爬树也没少挨打受罚。
小时候,最爱吃母亲做的柿子拌炒面。柿子红了,母亲舀几升大麦、玉米,再掺少许黑豆、黄豆,先放在大锅里炒香炒熟,然后磨成面做成炒面。饭时,舀半碗炒面,拌上两个软和的柿子,味道细软酥甜、清香可口。我的书包里总是带两样东西,----蒸熟的红苕和纸包的炒面。课间饿了,吃根红苕,就几口炒面。有时吃得急,被呛着了,“噗”地喷到同学一脸,惹得同学满校园嬉闹追打。
那些破损的柿子,也大有用处,是做醋的好原料。母亲把柿子取蒂、清洗、风干,放入粗瓷大缸里闷缸密封,经过一个月自然发酵后,找几枝麦秸插在缸底部小洞里,醋原液便顺着麦秸杆,徐徐淋出到粗瓷大缸里,缸满后盖好盖子封缸,继续发酵些时日,等嗅到浓浓的醋酸味,清澈、黄亮、有果香、略带柿红,酸味醇厚的柿子醋便做成了。自家酿的柿子醋,一年都吃不完,还要送些给亲朋好友。
又到一年柿子红,繁华落尽,一地枯叶。秋风从塬上轻轻吹过,一片片火红的柿叶迎风起舞,光秃秃的柿子树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凄厉无助的呜咽。冬天就要来了,下午放学后,我便要提着笼拿上竹筢,和小伙伴们去柿园扫落叶、捡枯枝,准备冬天的柴火。母亲在家里纺线织布、纳鞋做衣服。父亲、哥哥同村里其他男人,一人一把架子车踏上漫漫征途,到泾阳、三原一带关中平原去拉缸换粮,筹备一家人度春荒的口粮。只有临近年关,全家人才能在一起……
又到一年柿子红,回家未赶上夹柿子的盛宴。父亲又到地里忙活去了,母亲张罗着弄饭,弟弟在屋顶摆弄柿饼。吃完晚饭,和父母拉了会家常,近年来柿子收益向好,塬上人栽培柿子树已蔚然成风,弟说来年也要扩大栽培面积,小小的柿子树已经成为群众致富的“摇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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