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住在泾水河畔的川道里,出了家门就被南北两道绵延不断的群山包围着,大大小小的山很多,一座挨着一座,一座紧连一座,却无人知道这些山叫什么名字。只记得一座山叫公鸡岭,听大人们说那里有狼出没。也许正是因为有了狼,这座山才有了名字,也正是因为有了狼,我才会记住有这么一座山。天气晴朗的时候,感觉山是那么的近,仿佛就在跟前,可真正走起来,又是那么的远。两道山都是黄土山,南边的山上长满了野草和各类树木,记忆中最多的就是槐树、柿子树、核桃树,一些地方开垦成了梯田。小时候背着背篓,跟着家人上山割草、摘槐树叶。下午四点钟出发,回到家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路上常常能遇到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进山割草、摘槐树叶,大家说着笑着进山了。到了山里,密密麻麻的树木、一人高的野草将我淹没在其中,找人只能寻着声音。因此,我一直无从了解这道山是个什么样子。偶尔会听说有人翻过了山,到了塬上,我也常常梦想着能够翻过山,到达塬上,看看塬上的世界,可从来没有实现过。“山的另一边是什么?”成了我儿时心头未能解开的迷。
外婆家在北塬上,姑姑家在南塬上。北塬的山坡朝南,山坡上坐落着大大小小的村庄和梯田。南塬的山坡朝北,长满了野草树木,也就是割草摘槐树叶的地方。小时候去外婆家,要走很长的路,山很高、坡很陡,母亲在前面推着自行车把手,我在后面撅着屁股推着自行车货架,走走歇歇,上了一道坡,还有一道坡。终于到达了塬上,一眼望去,平坦坦地,原来山顶是平的。山既然有阳面,肯定会有阴面,我一直想知道山的阴面是什么样子,却始终没有机会。到了北塬姑姑家,出了门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山岭沟壑的轮廓,经常一个人跑到沟壑边上扔石子,大喊几声,聆听大山的回音。
到了上大学、工作后,山的影子就越来越遥远了,渐渐地淡出了记忆,看到山已经很稀松平常了,再也没有那份特别的感情了。大学时,周末经常去紫金山、中山陵爬山,喜欢紫金山和中山陵的浑然一体、历经沧桑、包容俊美、富有灵性与文化底蕴。看着音乐广场的和平鸽,听着灵谷寺悠扬的钟声,苍莽的紫金林海洗去内心的蛞燥。大学毕业时,和同学一起追着夕阳的尾巴登上了泰山顶,借着白雪映照出的微光跌跌撞撞地下了山,那更多的是追求一种刺激和经历。工作后,眼前的华山随着四季变化着婀娜的身姿,虽然徒步爬过好几次,每次除了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外,就是累,内心深处却少了份亲切。看着夜幕下的华山,连绵雄壮,“山的另一边是什么?”的念头又浮现在脑海里,想极力地搜索出答案,记忆的内存里却没有,因为我始终没有到达过山的另一边。
工作让我走出了曾经生我养我的地方,离开了记忆中那两道道山脉,故乡的气息越来越淡,甚至忘记了那里的生活。辗转生活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中,钢筋混凝土的味道已经掩盖了泥土的芳香,家离我们越来越远,山成了儿时的记忆。大山深处的好奇已经变成城市间的疲于奔波。
“山的另一边是什么?”我们还会再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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