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
见信如唔!
眼看着就要迈入四月所划定的起跑线,想来四月一定是美好并且是可爱到了极致的,因为那快要溢满眼帘的春意,又记起林徽因的那句“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用四月来暗喻自己心爱之人,四月的美好可见一斑。
今天刚考完试,由着突然而起的兴致便去学校的后山踩了一踩喜人的绿意,鲜有人迹的林荫小道,青石板上落满了上个秋天或是冬天留下的叶子,脚落在上面发出咔咔的声音。路旁是清一色星星点点的百花,忍不住俯下身去嗅,那是一种内敛到了极致的清香。
后山的庭院里种着几株桃花,桃花的枝丫伸过高高的墙体透出那一簇簇粉红来,若是你见了,一定也是满心欢喜的吧。
一直往上便是学校的围墙,一年又一年,学校的围墙几经修缮,终于挡住了像我曾经一般渴望自由的学弟学妹们,当然,还是挡不住我。顺着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几下便如愿以偿的爬上了围墙,视野立马就开阔了起来,远处的城市,温柔的阳光,墙外的春天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但是我没敢往下跳,因为目测了一下高度有些危险,于是另外一个问题应运而生:我该怎么下去?爬过树的人都知道——有时候你能爬上来不代表你能爬下去。
我没有纠结太长的时间,毕竟阿眼前的景色更重要些,于是靠着树干坐下,戴上耳机,任思绪飘飞,偶有风至,拨乱云影。
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我爬上高高的山岗,眺望远处鳞节栉比的钢铁城堡,上岗上有温暖的阳光,荒草丛中泛出些许绿意。
“很久没有那么清楚地感觉到春天要来了。”身旁有人对我说。
“有些东西你只有在这才能看到,我们与自然被隔绝开来了,灰色和绿色多么分明啊。”我说。
人类建造了一个巨大的牢笼来囚禁自己,连同自己的灵魂一起。
“每天都待在那样的地方真是恐怖。”我说。
“那我们这算越狱吗?”身旁的人问。
“算,当然算。”
想来我随信寄给你的除了思念便只剩这些不知何处而起的胡思乱想了。
只是我想着自我高三后我们之间的交流日渐冷落,偶尔的几句话再也连不成画面,很久没有给你写信,向你说说自己生活中的事总是好的。上次联系时你说要去北京实习,不知你到了那边是否习惯,常听你说天子脚下的富足安定,我却知道北国的春光定然是没有这般美好的,是否有另一番模样就不得而知了。唯愿你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才好。
进入高三,我想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变得坦然,学会审视自己的缺点,认可自己的进步,知道自己一直应该超越的都应该是昨天的自己,一天天的变好就是最好的结果。在自己努力过后欣然接受所有的结果,像那句诗说的一样“胸中自有青山在,何必随人看桃花。”便是如此。
还记得我们曾谈论过以后要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咖啡馆,我说要在里面摆一个大大的书架,再放上很多很多的书,来的人就可以选一本自己喜欢的取下,然后消磨一下午的时光。你说要在后院种上玫瑰,待花开时,赠予有缘人。这样的生活多么美好啊,当是很多人心心念念的远方吧。
前阵子看了一篇文章叫做《再好的关系也将终结于距离和三观》,想想这世上绝大部分的感情都是这样,彼此之间的距离一长,经历不同,很容易就会产生隔阂。但对于你我而言,似乎并没有这样的问题,你常说我的性格像酒,时间长了才能品出好来,而你的性格像茶,对待很多事都随缘沉浮,时间恰恰为我们所忽略。每次所忆,皆是心中一抹温存。
愿时光缱绻,慢慢温一盏老酒,煮一壶清茶,相信时间终会如一只筛子,筛去浮躁与棱角,留下宁静与平和,筛去大的小的坏的,留下合适的。愿意花费时间去等一个结果的都是这世间的妙人,因为他们总会对这世间的某些事物爱到了极致,直到所爱之物融进他们的血肉里,连同他们的呼吸一起在体内周而复始地流动。
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事实却也如此,喜欢小动物的人内心终是柔软的,喜欢天空与大海的人阳光清澈,喜欢风和雨的人自由浪漫,喜欢花草的人怀有深情。或许我本不该如此妄断的,因为人性本不可测,但我愿意相信钟情于天地山川虫鱼鸟兽某物的人内心有这样美好的一面。
人在世间便免不了俗,像你我久别重逢后总要道一声:“近来好吗?”,俗到了极点却也温情到了极点,这是经过了上千年风吹雨打留下来的,寻常,也最打动人心。生活中那些让人迷醉的东西不都是平常所见吗?一餐一饭,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桌一椅,最是寻常又最不寻常。我知道你向来是喜欢这些东西的,捧一卷书,听一首曲,泡一壶茶,看一帘春皆能走进你的心里去。
想着那个半夜和我对诗被调侃“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无两人耳”,一个人在长安的花下呆坐一下午,听道长说尽三生缘分的那个阿瑾,我内心也总是存了温情的啊。
最后:他日云端如相见,请君江南扫落花。
临颖不尽,顺颂春安。
己亥年春
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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