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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西郊外的两棵树龄有数百岁的银杏树后面的牛三妹原味农家休闲园。是一个叫做夏友义的个矮而精壮模样与潘长江有几分貌似的男子请的客。
夏友义是县某局的一名副股长,他是较早便停薪留职下海出来做生意的那批人员当中的一个,可算是鲁迅先生所谓的先吃螃蟹的人了。他与鑫姐的夫君肖志刚关系不错,基本上算得是铁哥们儿的那种了,曾经还一起合作干下过几单建筑装修生意,只是近几年,他们都没有再在一起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了。不速而至的夏友义目下急需一笔贷款周转,请鑫姐帮忙解决,鑫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提了一个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却与友义两个字好像略略有那么点相悖的条件,夏友义好像很是犹豫了一番,但是,到底还是答应了。
一行四人。夏友义一个,鑫姐请了徐伊莎和于行做陪。来回都是坐的夏友义的那辆半新不旧的皮卡车。因为没有怎么喝酒,所以在牛三妹原味农家休闲园也没有呆上太长的时间,便放下碗筷打道走人了。意兴阑珊。夏友义将他们三个送到鑫姐家门口下了车,鑫姐也就那么随口地问了他一句还要不要进屋里坐一坐,他自然也听明白了这邀请不过是句打溜口的话,是没有什么诚意的,也就识趣通味地回她说,这次就算了不坐了,他还有点事情要去瞎忙,下次来才进屋坐了。鑫姐快声说:“那行,你忙你的去吧。”
夏友义突隆突隆地发动车子,掉过头一溜烟而去。徐伊莎和于行两个人打了句商量,便也告辞欲去。鑫姐说:“你们这又是着的什么急?且进屋去陪我泡泡茶唠唠嗑再说。”于行回辞说:“你是知道的,我一个靠写字讨生活的人,时间紧的自是与别人不相同。”鑫姐再三挽留,于行也只是执意要走,却对徐伊莎说:“要不,你还是留下来在这里陪鑫姐唠唠嗑?”鑫姐说:“你这是说的是什么话呀,你们两个人双双对对的来的,哪里有单个儿便先走了的道理?”没有想到,徐伊莎却一口同意了,而且,就像他于行的坚决要走,她的要留也莫不是一样的态度坚决,不可劝转。
作了别,于行自去路口招了辆三轮脚踏车坐了径自回家。鑫姐已经进入了围墙的钢栅栏大门里面,与前来开门的申阿姨拉扯着些什么,徐伊莎在外面望着于行的背影一步一步的走远,直到他消失在拐弯处,还孑然立在那里发了一阵子的呆,才回过身来。待徐伊莎进来,钢栅栏门关上,鑫姐说:“既然,你舍不得他于行就这样一个人走了,那你何不追上他随他一起而去,弄得个怅怅惘惘惆惆失失的,你这样给自己找难受不累么?我这里喝茶唠嗑也不在这一时。”
徐伊莎强自轻轻嘿地一笑,昂然说:“你看我是有多舍不得他,有多怅怅惘惘惆惆失失的了吗?好像应该没有吧?”鑫姐眯着眼瞧着她笑道:“你还说没有?我看你是只差魂儿没有随他一起去了吧,我的眼睛又没有毛病,还能这都看不出来?”“你恐怕就是眼神有毛病了呢,我有什么好舍不得他,有什么好怅怅惘惘惆惆失失的?真是搞笑了。”徐伊莎一边放着狠话,一边率先往屋子里面冲锋一般地走了进去,“他要走,就自走他的好了,我们照样喝我们的茶唠我们的嗑,难道他走了,少了他姓于的,我们就不能好好的喝我们的茶唠我们的嗑了?”
申阿姨煮了开水,泡了茶,三个人一起喝了三两小盏,鑫姐才将她支开上了楼去。申阿姨刚走开,尚未踏上楼梯踏步,鑫姐便迫不及待地低声问徐伊莎今天她和于行是怎么个情况。徐伊莎装蒙说:“什么怎么个情况?没有怎么个情况,还平素那样呗。”鑫姐哂笑,说:“你就装你吧。你们平素就是这样子的?真有这么奇葩?你真当我是眼睛有毛病了?下午我和夏友义来接你们,在卫校门口,还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你们两个人别别扭扭不是平素那么回事了的。”
徐伊莎还想掩饰,说:“可我们真的没有怎么怎么的,人家好好的,你怎么却非得说人家怎么怎么的了呢?”鑫姐说:“你还装,你我姐妹又不是别人,多铁的关系!你跟我装什么装?用得着吗?在牛三妹原味农家休闲园里面,你和于行,你们两个人的那脸色,比放陈了的猪肝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看看我们今天这顿饭吃的,是一点气氛也没有,都弄得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了,恐怕在很大的程度上,都是应该由你们两个人来负这个责任的了,你都没有这样觉得?”
好像是见盖不住了,徐伊莎才唉声叹气地将所为何事给鑫姐倒了豆子。鑫姐说:“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人今儿个一定是闹上金子萝卜丝子杠子了,本来,我让夏友义先走,留下你们在我这里,就是想要好好地劝说劝说你们,帮你们调和一下,排解一下的,只可惜你们家于大才子死犟了要走,留他不住,想劝说都没有机会,他是一点也不卖我鑫姐的这个面子呀。”徐伊莎圆话说:“他就是这么一头死犟驴子,你莫与他计较。不过,他哪里是不卖你的面子,他这分明是在跟我杠上了。他对你鑫姐倒还是没得说的,每次我们在一起提到你,他都还是很敬重的。”
鑫姐打着哈哈笑了,说:“你倒还没有忘记了帮他开脱,那你且给我说说,你们在一起都怎么说我了,他于行对我又是怎么样个敬重法。”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也并没有怎么提到过她。有事无事好好的他们老提她鑫姐为的啥子?那他们不成了喜欢背后论别人闲话了?当然,偶尔提到,论上那么一句两句的,也是在所难免的,虽然说确实是没有听于行嘴里有过什么坏词,但是,若然说是敬重,好像也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徐伊莎说:“这个嘛,一下子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很敬重你的那种感觉了。”
鑫姐好像基本上都是站在于行的立场说话。徐伊莎掩嘴而笑,说:“不带这样吧,听说人家敬重你,就背友弃义,不分里外亲疏,一味地倒向了他于行的那边,专门帮他说起话来了?也不怕寒了我的心?”鑫姐说:“瞧你整个一大傻妞的样子,你那什么心也能够知寒知暖?这会儿他于行又不在这里,我不倒向他那边一点点,还只一味地倒向你来着?那我不就是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了么?我有那么不明事理?他于行若然是在这里,当然就又当别论了,我当然自会更倒向你这边了。你应该不会傻到竟然连这一点讲究都拎不清楚了吧?”
徐伊莎说:“我也就跟你说个笑,我都快郁闷死了,还不让我说说笑?”鑫姐仿佛带点幸灾乐祸般地笑道:“这回你们家何老师可算是给你徐伊莎出了个比数学考题远远要复杂棘手得多的难题了。本来,这件事情如果是搁在一个别的什么一般人身上,那得是一件该有多谢天谢地求之不得的好事情,奈何偏偏碰上的是他于行于才子,他于行于才子是谁?你能当他是一个一般的人?你又怎么能以一般而论呢?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他不是这样耍俏,而是服服帖帖顺顺当当便相依了你们家何老师,我倒好像可能会觉得有一点点失望,会觉得他也不过尔尔。”
鑫姐一针见血地指出,总的来说,他们这件事情闹的是有些贵气了,一边是何老师手里拿了个在一般的人来说还算过得去的工作要强蛮相授,推却不得,一边是于行“客气”,耍着俏,铁了心拒不接受。不禁感慨:“关系社会关系社会,有点关系就是好,有没有想过别的那些下了岗无处着落的人,你叫他们又该怎么样的羡慕嫉妒恨?常说公平公平,从这一点上看,这个世道它哪里还见得着有什么真公平的。”徐伊莎以异样的目光看着鑫姐,她听得好像有那么些略感意外。难得她鑫姐一个有着她那样的深厚的家庭背景的人也能有如此一番感慨。是情怀呢还是矫情?
鑫姐又开云拨雾地指出,总的来说,何老师这件事办的,除了事先没有跟他于行商量一下,问问他是否同意,其实也找不出还有其它什么毛病。按说这应该也并非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不可谅解的毛病,但是,毕竟也确实已然是先输了一理。不过,这应该还不是问题的主要症结所在,应该还另有原委。对于这一点,徐伊莎好像也是英雄所见略同。他于行后来不是也表示了,他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还就此一套一套洋洋洒洒地说了好一番甚至可以说是感人肺腑之言,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地拿他自己的母亲出来打比方了?
鑫姐说:“人家那里到底是一个通达明理的读书人,素质自是差不了,他能够有那么一番说词,倒也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徐伊莎不觉便有了几分自豪感,嘴里却仿佛很嫌弃地说:“光嘴巴上的说词再漂亮又有什么用,我看他于行根本就是言不由衷,他就是个于大忽悠。”鑫姐说:“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他是言不由衷,嘴巴上虽然是这么的说得动听了,心里面却已经结了疙瘩,并没有那么容易就化得开。”徐伊莎却又替他辩护说:“心里面有一点点小小的不舒服,我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要说他是因此结了化不开的疙瘩,就不敢苟同了。我们在一起也处了这么些时日了,我多少也是了解他一点的,他就不是一个什么心机有多重的人,也应该不会是一个多小气的人。”
鑫姐笑道:“你就不会看走了眼?很容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哟。”徐伊莎刚强地笑了笑,说:“这一点,我倒还是相信自己总能比旁人看得更清楚一些吧。”那么,症结到底又主要在哪里呢?他于行只是死犟着说自己目前除了一心一意写他的字,卖文为生,暂时还不愿意分心去做别的什么下岗职工再就业的打算。“他就是这么个犟死鬼转世,犟起来大水牛也莫想把他拉转来。我家何老师还以为我随便开导他几句,他于行就会言听计从的,她哪里知道我就差点没有哭着求他了,不仅没得作用,反弄得个斗起气来,不知道要如何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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