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如是
历史文化学院、2019级国学班、吴月恒 学号2019410708、联系QQ77450188 散文类
唐人王维,其诗之真,其真之闻,大哉明矣。
《送别》曰: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 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饮君酒,乃劝君饮酒之意,归卧,隐居也,南山陲,终南山边陲也。但去,只去之意。眼观之,耳闻之,似平淡无奇;心观之,心闻之,实则词浅情深。
送君归隐,白云陶醉然。其中有不可思量深情明谊,以其藏而不露于词中,有乐自生也,是自寻也。《唐诗归》评:“慷慨寄托,尽末十字,蕴藉不绝。”高步瀛《唐宋诗举要》云:“妙远。”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谁赴饮酒,这问的谁人?发问又谁人是也?友人也,又己躬身也。
何所之,去何方,那儿方能超脱世俗、出逃囚笼官场故?君言不得意,不得意者,得不意也,寻何处之,何处处亦不得意也。归卧南山陲,终南山寄真心否?答曰:然。终南山者,譬心也,友人真心,乃吾之心也。但管去罢,莫复问,一回向心,寻循家矣,更况俗世。白云无尽,此无尽,犹心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故。
友人共王孙超脱妄人三世事,问斯白云是甚么。白者,本自洁纯也,云者,本自广大高远也,幽深仰观,彻天盖地,似柔远也。心心终南山云,本来无尽了。言之似有尽,实则无边无量穷尽。韵味骤增,情意顿浓。真令人生大羡慕心,大清净自然心。
《青溪》道: 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将万转之将字,将近之意。趣,趋也,声乃水声,色乃山色,菱荇是水草,澹犹作安静。
明书《唐诗归》曰:“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钟惺云:‘亦是真境。’”清人章燮《唐诗三百首注疏》:“翁覃铁云:‘右丞五言,神超相外。’”王借陕西一青溪,证印己身之素愿。譬我生闲淡泊,澈清祥安。末四句者,人说触景生情,是共指水山盟海誓,终身乃至老尽之于此。全诗自然无雕,雅素清然,隽永厚醇,令人淡可轻松。王维书下青溪,一合嚣喧并抑扬沉郁,一并安详合糅欢快,幽深清净,真使常人置身其境,忘乎谁身,杂念寂寥耳。不作此者,更作何也?
入黄花川,寻循青溪水,似白话文,实心中语。入何处之大川?逐何方之水?答曰:入心川,逐心水。遂山万转,心境生山,随心使然,趣途之近,无百里之遥,心中之处,识得山萧。后又言: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声者,其物自生乎?非也,是何物击拍乱石,可以兴?水也。
水波涛其石,若石固执,方方正正,难以生奇。必乎乱石,近乎自然,方可为喧。山色亦复如是,一喧一静,一石一松,更甚怜孰?难言也,难揣也。澄澄映葭苇,真心通透,犹如一镜,可映芦苇水波澜,乃至荡漾菱荇,一尘不染也。何其清净圆明,普映万物。大矣素已闲,回来如此,清川不二,澹兮澹兮。
磐石更心,无所谓老尽刻上也,山海誓盟。垂钓者,赏心中游鱼,无穷亦无尽,无难亦无碍,何其之乐!有《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清人吴乔之《围炉诗话》:“右丞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极是天真大雅,后人学之,则为小儿语也。”《唐诗三百首注疏》:“此诗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者,最为难学。后生不知其难,往往妄步,遂成浅俗。”高步瀛《唐宋诗举要》:“随意挥写,得大自在。”古人云:写真境之神品。吾观之,乃至一字不可以动,更是恍如一字皆无。即曰:山雨。空山,新雨,空者,空灵光明,寂净之山。新雨,纯洁真性之雨也,清心之意直沁人来。自然之秋节,不可违背,新雨却使晚来秋,不可谓不妙,令人深思得其趣。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极直白、极精炼之言语,真神矣。
此句最是可以意会,难以言说,大明月照,大清泉流,松间空空得以入,石上潺潺得以流。不月无松无泉石,何有一毫心外求!三岁顽童,耄耋老人,一闻便懂,一听即颂,此之谓无为自然。后人难以及也,不可复制。浣女喧喧,渔自动莲,进一步已,得万丈晴空,是人矣?幻矣?人即无我,无我即人。随意,虚无自在自然,生灭也。
夫王孙自可留,本自不生,本自清净,况乎其不灭哉。自可留,可自留,留自然,自然归我,性维也。《终南别业》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水穷处,是何处。是常人所谓极尽始头。云起时,登高穿见云雾也。水尽非尽,是名为尽,乃生万云之源;云起非起,故名为起,生万水之根。是故不生本不穷,无落更何起?心中虚自然,万象得其趣。
王孙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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