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我留在上海，进了一家女装公司。
从毕业那天起，我决定要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恋爱。一来是要做爸妈的乖乖女。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安放我那孤独漂泊流浪的心。
人飘在外，举目四望，无亲无故。哪个女孩不渴望能有一个累了可以枕卧的臂膀、委屈了可以依偎的胸膛。
01
公司产品受众对象主要是年轻女性。只要是年轻女子身上穿的，当然也包括内衣，我们都有设计、生产和销售。
公司员工也都是如我般青春靓丽的年轻女生，男生员工基本没有。女老板说我们这是“女儿国”。公司内部想找个恋爱的对象是不可能的。
产品受众群体是女生，也限制了公司以外的空间能够接触到多的男生。偶有男生闪过，也总不能跑上前去拉着人家要和人家恋爱结婚吧。
那些大龄剩女之所以剩，不是因为她们想剩，而是空间和时间阻碍了她们走向爱情和婚姻的路。
所以，入职三年，我以结婚为目的恋爱总也没能正正经经地谈上一场。
两年前，公司决定专门招聘部分男生员工。要站在男生的角度、以男生的视角促进公司产品的开发和升级。
女生的穿着不只为遮身蔽体，更多的是要为吸引男人的欣赏。女老板这话不知是否还另有深意。
公司原本是要在大学生里招聘五名男生，结果只有三人报名。公司只好省去了面试环节，全部不择优录用。
没想到花团锦簇也没能招来蜂蝶嬉戏。
三名男生，两名去了产品研发设计部，一名进了我们的市场销售部。
市场销售人员要更多地接触到女生客户，为了保持良好的公司对外形象。入职我们市场销售部的阿昊是三人中的“上品”。我们私下称这是老板要施“美男计”。
阿昊虽是“上品”，也仅仅是三人中的“上品”。放到人山人海的大街上仍是普通群众一枚。也没啥太出众的姿色。
公司走马灯般地人来人去，造就我成了公司的老员工，坐上了市场销售部经理的位置。
阿昊分到我的麾下，惹得其它同事羡慕嫉妒恨。连保洁阿姨都在洗手间门口笑嘻嘻地对我说：“阿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可得抓紧喽！”
其实，那时，虽然有打算，但也没那么急切地想要把自己嫁掉，毕竟我也才只有25岁，也还没混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02
阿昊24岁，也是来自山东农村。上学晚了一年，高中又复读一年才考来上海的大学。
我给阿昊说不要喊我刘经理，叫我雯姐就行。大家都是年轻人，随意点好。
市场销售人员要随时了解市场走势、销售状况、收集客户反馈等信息。所以，我们主要的工作地点是在公司之外的空间。
这让我多了和阿昊单独相处的机会。时间一久，彼此也就没有了生份。
去门店掌握信息的时侯，阿昊从来不说话，只是低头记录着我和销售人员的问答。有时偶尔插说一句，也只是为了重新确认一下数字。就象我的跟班秘书。
我们去回访私人定制客户的穿着体验和改进意见时，阿昊都会离开我和客户一段距离，特别是涉及到内衣的话题，他离开的更远，都是我在记录。曾有一次被客户误认为是我的司机。
他说他不说话或是借故离开是为了避免客户尴尬，也是为了我能收集更多的细节信息。毕竟在和自己毫不干的男生面前直言自己的隐私，没几个年轻女生会做到脸不红心不跳，不保留部分细节。
我说这是你心里有鬼吧。你心里要是没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会做到坦然。
他笑了笑说，雯姐，现在我让你给我这位男土说说你的内衣大小和穿着感受，你能不能做到坦然并且不露掉任何细节。他还着重地强调了他是“男士”。
我笑了笑说你是我什么人呀，要我给你说这些。
他说这种话题只能是女生和女生间，或是女生和自己的爱人之间才能讨论。
那次，在回访一私人定制客户回来的路上，阿昊说：“雯姐，这个客户纹胸垫的有点高，以她的身形，纹胸垫高并不好看。”
“那你说说怎么好看。”
“雯姐，你看她那么瘦，纹胸垫高有点比例失调。并不是胸大就好，大小要和身高胖瘦成一个黄金比例才是最协调最完美的。”
回到公司和设计部同事一起电脑模拟了阿昊的想法，并与之前的模拟做了对比。果然是效果更好。
我问阿昊怎么会看出来。他得意地说凭感觉。被他给卖了个神秘的关子。其实我知道他也是学服装设计的。
晚上，回到租住的房子，对着镜子，想阿昊会不会也早已把自己看穿。
之后，时不时地，阿昊就会出现在我的想象中。
03
我和阿昊的恋爱开始于那次我们部门同事的聚餐。是在阿昊来到公司的第六个月，春节过后不久。
那天是周六。晚我一年来公司的赵琳提议说难得老板明天放我们一天假，姐妹们明天都不用上班了，不如晚上聚聚，放松放松娱乐娱乐。姐妹们表示举双手赞成。
当时阿昊正犹豫。赵琳说：“怎么？阿昊，和我们这些如花似玉的美女一块聚会都不想去？是不是和女朋友有约？雯姐都去了，你还和谁约呀？”其她姐妹也随声附和打趣。
我说赵琳别胡说。阿昊嘴角尴尬地微笑了一下，答应可以参加。
我们公司其实并不大，业务基本也就限于上海市及周边城市。按老板的说法，公司走的是高端路线。所以市场销售部也就我们七人。
六个女生，一个男生。阿昊自然也就成了万花丛中的一点绿，成了我们这群女生餐桌上逗闷取乐的对象。
赵琳说阿昊你这山东大汉喝白酒吧。阿昊说他啤酒也就能喝个一两瓶，白酒一沾就醉，还是和大家一块喝啤酒吧。
我说山东人出了名的能喝，阿昊你这有损山东人形象吧。
阿昊说山东人不是都会说山东快书，河南人不是都会唱豫剧，安徽人不是都会唱黄梅戏吧。我这是遗传没办法改变基因。众美女们多多包涵。随后作了个抱拳的姿势。
赵琳说阿昊你这是吵架的态度，小心雯姐罚你跪康师傅。
阿昊连说抱歉抱歉，实在喝不下白酒。
酒喝嗨了，大家说话也就不再过滤，变得口无遮拦。
赵琳略带醉意地问阿昊，在我们六个女生中选一个做你女朋友，你选谁。
阿昊还没反应过来，她又紧接着说，阿昊你可别把自己当成了贾宝玉，来个通吃，想个个闻香。
阿昊说赵琳我选你行不。
赵琳说你别打哈哈，我不是你的菜，你也不是我的菜。快给雯姐倒酒，算是求爱。你这家伙太不解风情，轻狂了雯姐一片冰心。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起哄。弄得我好不尴尬 。我想阿昊应该也是。因为此前我们两人并没有任何恋爱的表现和表示，完全是同事间的交往。
至于有没有恋爱的想法，连我自己都是模糊的，我更不知阿昊。
04
那天，我们喝着唱着闹着到了凌晨两点多才各自散去。
回到租住的房子，洗完澡，翻看手机。
阿昊已发来消息:雯姐，我做你男朋友，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这是我大学毕业后，第一次收到如此表白的信息。不觉也有点心跳加快小鹿撞怀。
正思量该如何回复他。又来了一条消息:雯姐，期盼你的回复！
作为一个女生，我还是保持了下去酒劲后的矜持。
“你是不是喝多了？赵琳她们开玩笑，你怎么还真说这话？！”
“雯姐，我没喝多。我是认真的。”
“你不会是因为她们胡说，才有这个想法的吧？”我不敢确定阿昊的真实想法。
“绝对不是！我本来就有这个想法。以前我是怕被你拒绝。”
“那你现在就不怕被拒绝了？”
“这样隔着屏幕，同意或不同意，大家都不现的尴尬”。他竟把“显”写成了“现”。
我还能说什么呢？
回他消息:天快亮了，睡吧。祝你晚安。
他回:我当你答应了，雯姐。后面还加了一个玫瑰的表情。然后是:晚安 好梦。
我和阿昊就这样确立了恋爱关系。没有浪漫的玫瑰，没有曼妙的音乐，没有激动人心的场景。
不久后，阿昊被调去了设计部。老板说你们两个在一起腻歪会引得其他姑娘们心猿意马。其实我知道是老板怕两个有直接关系的人“左右”了她的公司市场。
我和阿昊的恋爱，有点拉郎配的感觉。
恋爱后也没感觉到那种热血澎湃的涌动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忐忑不安。
那天中午，我去设计部交待客户前一天的要求，没看见阿昊，问设计部小李。小李说阿昊没来上班，他一早赶高铁请假回老家去了。他说阿昊没给你请假吗。
我回去翻看手机，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微信消息。
我打电话是“暂时无法接通”的回音。便发一短信给他问出了什么事。
直到晚上十点多，阿昊发来一条微信：雯姐，我父亲突然得病，现在已经没事了。
虽然我们恋爱了，但阿昊始终称我为雯姐。被姐妹们戏耍要喊“雯雯”或是“雯”或是“亲爱的”。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没再联系阿昊，阿昊也没给过我任何电话和信息。
我不联系阿昊，是有点赌气。能给老板打电话请假，怎么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再说这种事打个电话也用不了一分钟，再说高铁上也是可以打电话或是发短信的吧。
第四天的时候，我忍不住给阿昊发了条短信：你爸爸怎么样了？这次他倒是马上回了：现在没什么事了，待几天就出院。谢谢挂念！
我感觉于阿昊来讲，我就象是他生份的同事，不是恋人，问询只是出于同事间的礼貌关怀。他回复的是这么的生硬。
十天后，阿昊回来上班。我们一起在公司旁的餐馆吃饭，他给我各种理由和解释。但他始终也没能让我信服。（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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