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文艺点说,“路,露也。人所践蹈而露见也。”专业点说,路,用以行人或行车的工程设施。当然,由于其自身特性,“路”也用于其他颇具意味的词(如:门路、路数、来路等)。
路的说法很多,例如道、途、径、衢、涂、蹊、环、线、阡陌等。另外算路的一部分的有,桥、隧、街、巷、廊、阶、堤、磴、轨、里弄、胡同等。
世上第一条路从哪来以及在哪,这已是不可考的了。但可以推想的是,远古猿人出于自然惯性在往返居住地与水源地或猎捕场地等之间经常践踏的地方就成了小径,久之便有了道路。这时候的路的形成和作用是合一的,野地经过踩踏行走成了路,而路也仅供于行走(至于搬运等活动也以行走为前提)。这时候的人类祖先还来不及对路发表看法,不过就在同时他们研究出了生火的技术,而且应当没有依靠普罗米修斯,这个小小的举动让之后人类有了取暖和创造熟食的机会。在生活间隙,他们还制作了简单的石器、陶器、骨器,乃至于还留下了稻谷等农作物种子以及结绳技术,此后农业社会的产生以及文字数字的发明全仰赖于此。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或许是闲来无事,或许是嬉戏游玩,远古人类发明了第一个交通工具,船,同时开始建设了另一个交通工程,木桥。
时间接着往后前行,在约一万年前,原始居民运用智慧装备了不少武器后,发现食物有点吃不完了,于是一些拖回洞里还能动弹的小动物就被圈养起来了,当然这主要是为了过两天后的宰杀。由此,家畜开始出现,狗、鸡、猫、猪、牛、马等陆续接受了洗礼。这其中牛和马的驯养对道路有了影响,原始居民在之后聪明地开始用牛和马来运送食物以及柴火,也就意味着人类道路的践行者之后就有了牛和马,或许原始居民开始有遛狗的爱好也说不定的。数千年后滇黔茶马古道的夕阳落下,也就意味着马帮的白天已经过了,人歇了,马也乏了。
时间在华夏第一次的辉煌是在约四千五百年前,开创这一切的是位叫黄帝的人物,学名:轩辕氏。据小道消息,因为黄帝发明了车轮,并且“横木为轩,直木为辕”制造了车辆,所以尊称“轩辕”。同时轩辕氏还统一了华夏部落、播百谷草木,制衣冠、建舟车、定音律、创医学等。他的手下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龙亦潜藏。”;大鸿,著兵书;风后,制指南车,开创八阵兵图;常先,发明了乐器,鼓;力牧,制作战车。乃至于连老黄的妻子,嫘(léi)祖,首创种桑养蚕之法,抽丝编绢之术。其后,有一条跨越洲际,联系东、西方的路以丝绸命名。
自从车的出现,马和路就变得密不可分,所以“马路”的第一个来由便是如此。这之后,中原历经夏、商两朝,马车以及牛车的普及运用,开始对路的形制和工程质量有所要求,也就是这时候华夏先祖开始懂得夯土筑路、用石灰稳定路基,同时用碎陶片和砾石铺筑路面,并搭设了大型的木桥。之后华夏民族第二个辉煌到来,周朝的建立以及发展,这时候的初期文化贵族是《周礼》以及《周易》(或许还要加上之前夏朝《连山》和商朝《归藏》)。
华夏先祖发展到这时候已经开始建筑和经营着大大小小的城池、领地。所以这时候的路已经可以被分为两种,国中(城区道路)以及鄙野(郊区道路)。国中又可分为四种,经、纬、环、野等。按《周礼·考工记》记载: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并且经、纬、环、野各有其尺寸形制,例如以上提到的经、纬各是九轨,环涂七轨,野涂五轨等。这些应当是现今城市道路规划思想的源头,经、纬可看作是主干道,至于一环、二环相信在如今也不陌生了。鄙野则可分为五种,路、道、涂、畛、径等。也各有尺寸,较国中略小,如路容三轨,涂容一轨等。当然这也是有所记载的,《周记·地官》:“百夫有洫,洫上有途;千户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
另外,现代道路收费站以及公路餐馆、宾馆的始祖也在这时候出现了,“凡国野之道,十里有庐,庐有饮食: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路室有委:五十里有市,市名候馆,侯馆有积”,其中建设管理国中的叫匠人,管鄙野的叫遂人。至于朝廷也有专门的官职,司空,掌管土木建筑及道路,而且规定,“司空视涂,雨毕则除道,水涸而成梁”,并“列树以表道,立鄙食以守路”,完全是现代养路、绿化和标志的萌芽。于是在这相当完备的管理营造中,也就能出现如《诗经·大东》所说的“周道如砥,其直如矢”这般的场景了。
时间稍后推移到了东周,也就是春秋战国时代。随着老聃骑着青牛西出函谷关自此杳然无踪,以及孔丘驾着马车周游列国回到鲁国直至去世,华夏子民对于文化之路的开拓才真正开始,九流十家各有兴衰,关于天地、家国、人生的路子似乎越来越多。不管是诸侯的征程或者士人的仕途,还是苍生的出路抑或百姓的活路,都在春秋战国时代遭受着战火和兵燹的摧折,似乎前方有的只是一条绝路。
这时候牛车逐渐推出历史舞台而专司农事,至于马车则开始统治之后近两千年的陆上交通。乃至于当时各国实力的竞争也仅仅变成了,战车数量的多寡比较,千乘之国、万乘之尊。因为车战频仍,交往繁忙,道路的作用日益重要,甚至一国道路的好坏,也成了兴亡的征兆。《国语》曾载单襄公路过陈国,“道路若塞,野场若弃,泽不陂障,川无舟梁”,“今陈国道路不可知,田在草间就”,所以下结论说,“陈侯不有大咎,国必亡。”仅仅两年后陈侯被杀,再一年陈国为楚国所夺。
于此期间,各国的纷争还在继续,而秦国为打通入蜀的通道,在山势险峻处采用古老的“火焚水激”之法,开山破土,凿石成孔,插木为梁,上铺木板,旁置栏杆,建成了著名的栈道,于是“栈道千里,通于蜀汉,使天下皆畏秦”。其中便有褒斜道、嘉陵故道、子午道、傥骆道等,这些栈道或依山傍崖,或悬河渡水,体现了当时工程建造适应复杂地形条件的出色技术。
据《史记·货殖列传》记载:“关中南则巴蜀,栈道千里,无所不通,唯褒斜道绾毂其口”,也就是说栈道已经是巴蜀之咽喉了,所以百余年后刘邦通过烧毁栈道赢得了项羽暂时的信任,之后韩信明修栈道骗过了章邯,实则暗度陈仓开始了另一个恢弘王朝的建立。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巴蜀栈道促进了秦国的强大,同时也为秦帝国的摧毁者提供了争霸天下的利器以及活路。
除此之外,韩国迁都宜阳,据守东西两京大道(连接西安、洛阳),南北则有秦楚孔道、晋楚通道等。齐、鲁两国共同建设了四通八达的黄淮交通网络,赵、魏两国则致力经营着太行八陉,燕国则开辟了直达黄河下游和通往塞外的交通线等。值得一提的是,同样是在这段时间,秦、赵、燕等国着力建筑了赫赫有名的长城。最终,当中原第一个帝国建立,战国的兵戈和战车终于伴随着六国的覆灭,而暂时停歇了一下,人间似乎开始走上了正途。
西北的风狂野,而秦国的铁骑也如这风一般摧枯拉朽,战国七雄的合纵连横彻底破碎。踏着“一耕一战”的步子,终于,嬴政走到了秦帝国始皇帝的座椅边,然后巍然坐下,睥睨九州。“书同文,车同轨”,秦帝国开始兴建通达各地的快速道路系统——驰道。据《汉书·贾山传》记载,“秦为驰道于天下,东穷燕齐,南极吴楚,江湖之上,海滨之观毕至”。几乎包括了秦帝国除巴蜀以外的所有郡县,总里程达到七千多公里,外加其他城市间道路,全国干线道路里程达到两万四千余里。另外“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可见此时的道路路基土已经采用金属椎夯实,以增加密实度,道路两边还种有行道树。值得一提的是驰道中间还筑有“甬道”,为嬴政出巡专用车道。如今城市中有所谓公交专用车道以及快速公交系统(BRT),于此可见源流,只不过一个是“帝王之道”,一个是“百姓之道”。
除驰道外,嬴政还下令修筑了国防军事通道——直道。直道南起咸阳及云阳,一路北上经由上郡达九原,历经秦帝国军事指挥中心(云阳)、前线指挥所(上郡)及军事要塞(九原)等,这意味着秦帝国的骑兵和战车从咸阳出发仅需三天就可到达边塞,出击匈奴。直道的工程建设仅用时两年半,“堑山堙谷”(高挖抵填),尤其沿途沟壑纵横,山高谷深,其工程之巨,时间之短,可称奇迹。此外,秦帝国还在西南山区修筑“五尺道”,在今湘、赣等地区修筑了“新道”。
由此秦帝国耗费极大人力物力,建立了以咸阳为中心,通达全国的道路网。借此,嬴政先后五次巡狩天下,以“示疆威,服海内”,并在多地“刻石颂秦德”,甚至于还登泰山祭告天地,谓之“封禅”。只不过在路上的一个角落有个汉子,说了,“彼可取而代也”,另外一个角落有个流氓,说了,“大丈夫当如此”。后来,好像就没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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